36、現世·十九(2 / 2)

他試圖拖我起來,我乾脆地抱住廊柱。

……麵子?

麵子那種東西對於活了一千多年的人來說根本就不存在。

“我想午睡。”

“你已經睡了一個時辰了。”煉獄杏壽郎告訴我。

“……你是魔鬼嗎?”

他拍拍我的肩膀,發出爽朗的笑聲。

我拿他沒轍。所有人都拿煉獄杏壽郎沒轍。

就連性格最陰沉的伊黑小芭內先生,和煉獄杏壽郎在一起時態度都會軟化幾分。

說到這裡,經過我多次親眼驗證,和甘露寺小姐在一起時,伊黑先生身上會冒出不可思議的柔化光環。

如果說伊黑先生平時像一條孤僻陰冷的蛇,那遇上甘露寺小姐時,他就變成了軟趴趴的玩具蛇。

哎,這可能就是所謂的青春吧。

我坐在廊簷下,看炭治郎練習日之呼吸的的劍招。窸窸窣窣的紅葉鋪滿庭院,乾燥的葉片被劍風卷起,像蝴蝶的翅膀悠揚翩躚。

日之呼吸對人身體的負擔極大,我對此有切身的體會,但穿著市鬆紋羽織的少年仿佛不知疲倦,每次總是練習到再也抬不起胳膊,連站立都變得吃力,甚至開始呼吸缺氧時才會停止。

日之呼吸的十二型,是要連起來使用的。

所謂的十三型,其實是將十二形構成圓環不斷重複,對敵人的要害進行連續的攻擊。

我一次次看著紅葉在風中旋飛起舞,周而複始的舞蹈像湧動的流火,沙沙的落葉聲如乾燥的雨水落下。

時間靜止,天空中不知何時染上晚夏的光輝。

今天的訓練也到此結束。

“謝謝你。”炭治郎總是會這麼感謝我。

鬼殺隊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但好奇心可能是人類的天性。偶爾,會有人問起過去的事。

打倒鬼舞辻無慘會派上用場的情報,我早就全部告訴了產屋敷耀哉。

至於其他的部分,和鬼之始祖無關、隻是關於我的前未婚夫的事情,我總是會告訴那些人:“一塊糖換一份情報。”

然後將收集而來的糖全部分給蝶屋的

女孩子。

炭治郎的關注點不同,他總是問我:“那阿朝小姐呢?”

會陷入過去的回憶是老年人的通病,但炭治郎十分耐心,他是極好的聽眾。

“我相信人是為了獲得幸福才降生於世的。”我在那雙清澈溫柔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無儘的輪回是為了贖罪,這種說法太悲傷了。”

「你已經很努力了。」

表情溫和的少年仿佛在這麼告訴我。

他聽到了我心靈深處的聲音,聽到了連我自己都已經忘記的聲音,所以他露出笑容,對我說:

“第一世的結局不夠圓滿,所以這次一定要獲得幸福——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阿朝小姐才會不斷作為人類誕生的。”

不是為了贖罪,不是為了付出代價。

笑容像太陽一樣溫暖的人,聲音輕輕地問我:

“現在的阿朝小姐感到幸福嗎?”

我曾經也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儘管除了身體過分健康以外,我沒有任何優點——家族、容貌、談吐、學識,不管拎出哪一個標準,我都隻是勉強掙紮在及格線上下,遠遠談不上出類拔萃。

不論我如何平庸,世上依然曾有人視我為珍寶。

我的母親會將我抱在懷裡,用這世上最溫柔的聲音告訴我:

「朝日子隻要過得快樂就好。」

一千年來,一直在我心中緊繃的某根弦,忽然就那麼鬆開了。

支撐我許久,壓在我身上許久的東西消失之後,我病倒了。

有很多人來看我,大家都很緊張,連產屋敷天音夫人都特地來了一趟。

我從來沒有生過重病,忽如其來的疾病仿佛要將這千年來我缺失的經曆全部補上一樣,醫生束手無策,沒有人知道我的身體為什麼突然就垮了。

但是我知道。

我沒有負罪感了。

我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

原來生病是這種感受啊。頭暈目眩,身體虛軟,不要說是站起來了,連坐直都無比艱難。

我覺得十分平靜。

天音夫人來探望我時,我握住她的手,輕輕地告訴她:

“這是最後一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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