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平安·十一(1 / 2)

被鬼咬傷的地方愈合後留下了疤痕。

從頸側蔓延到肩膀的齒痕深而細密,被挖去肉塊的地方重新長好後,皮膚上留下了淺淺凹陷的痕跡,我對著銅鏡端詳自己時,不知怎的想到了大正年間在咖啡館打工時見過的餡餅。

那種餡餅的周圍有一圈厚厚的邊,凹凸不平的紋路和我肩頸處的傷疤看起來還蠻像的。

人類的身體會留疤,這很正常,受了這麼重的傷能保住性命已經不錯了,我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鬼舞辻無慘似乎不這麼想。

但那隻鬼已經被他砍下頭顱殺掉了,屍體在陽光下灰飛煙滅,他就算想再做些什麼也沒有辦法。

他因此十分煩躁,養傷期間明裡暗裡無數次告訴我人類的身體太過脆弱,似乎十分希望我放棄人類的身份和他成為相同的存在。

“我可以給你我的血。”

聲音微頓,鬼舞辻無慘思考片刻,慢條斯理地補充:“隻給你一個人。”

說出這些話時,他的表情清冷又矜傲,紅梅色的眼眸一直落在我身上,等待著我的反應。

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我隻好委婉地問他:

“你最近……不餓嗎?”

服下青色的彼岸花之後會如何,其實沒有人知道。

鬼舞辻無慘目前看起來十分正常,但第一世的時候,他也不是立刻就開始呈現出不正常的症狀,變得畏光,而且對人肉產生渴望。

變成鬼之後,人的瞳孔會發生變化,理智會開始坍塌,嘴巴裡會長出尖牙,指甲會變成殺人的利器,輕易便能劃開人的咽喉肚腹。

我可以確定鬼舞辻無慘沒有背著我吃人,因為他最近一直和我一起待在寢殿裡,除非他晚上趁我睡著以後出去覓食,但我早晨醒來時從未在他的衣服上嗅到鮮血的氣息。

鬼舞辻無慘看出了我的疑慮,恩準我每天早上將他檢查一遍。

他一開始並不樂意,將其視為一種冒犯。

我憂心忡忡,擔心得連飯也吃不下。

如果他真的吃了人,我要怎麼辦呢,哪怕隻是設想,這也足夠令我難受得比自己殺了人還要鬱鬱難安。

我和他走在薄薄的冰麵上,冰麵下

是黑暗的深淵,沒有人知道那下麵藏著什麼——也許我們知道,隻是不想去深思而已。

我被自己的假設難過到了,接連幾天背對著鬼舞辻無慘而睡,這似乎喚起了什麼糟糕的回憶,第三天晚上的時候他將我轉了過來。

除去我的三餐、衣著、接觸到的侍女仆從,他最近連我睡覺麵朝哪裡也要管了,真是豈有此理。

“……我沒有。”說出這句話對他來說仿佛困難極了,鬼舞辻無慘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臉色格外陰沉。

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麼了。

要放平心態——放平心態——明明和自己溝通了好多次,但翻來覆去地就是不行。

我檢查了他的手指,鬼舞辻無慘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仿佛天生就適合養尊處優的生活,他的頭發也十分美麗,漆黑如墨,柔軟似卷曲的海藻,長發一直落到腰際。

他的指甲並不尖利,頭上沒有長角,瞳孔不像貓那般細長,怎麼看都是普通的人類,就是臉長得不太普通罷了。

如果他是裹著人類皮囊的惡鬼,那他可真是十分擅於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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