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
他們的女兒叫南笙。
因南而生。
是他們再續前緣的美好結晶。
楊彩芽仰起頭微眯起眼笑起來,懶得再管身上臭不臭,任由他不停親吻她,她笑著低聲道,“娘抱著洗三完就送回來了。剛喂過奶睡得正香呢。”
女兒生得艱難,落地卻十分健康壯實。
粉粉的小臉蛋見人就笑出嫩嫩的牙肉,咧嘴掛著晶亮口水,襯著臉頰擠出的小小肉窩,叫人看著心都要軟得化成水。
一雙漂亮的鳳眸和曹卓一模一樣。
權氏恨不得長在嬰兒床邊。
曹卓聞言臉上漾開輕柔的笑,偏頭看向新收拾出來的壁花廚,和女兒一般的鳳眸似汪著一捧清泉,聲音輕柔,“小家夥能吃能睡,你彆背著我又操心累著自己,知不知道?”
產房改成了月子房,她把女兒安置在就近的壁花廚,自己哺/乳。
好在曹、楊兩家的女眷都是自己生養/奶孩子的,她倒沒因不用奶/娘而受阻。
權氏對曹卓搬到西廂小院,親自照看女兒更是沒有二話。
她覺得很幸福。
生產時的驚險就像一場夢。
楊彩芽輕輕點頭,往曹卓懷中蹭了蹭,抬頭伸手,去摸他消瘦的臉。
曹卓說,如果是兒子就叫憶北。
憶北。
北地京城、官裡村,那裡有他們的緣起,有再回首隻餘暖暖回憶的過往。
那裡是曹家的根。
如果她不是死遁,曹家未必不能衣錦歸京。
曹卓此次以特使身份再立大功,卻隻上折要回了因他少年癡傻被朝廷收回的世襲千戶職。
那是他父兄用命掙來的功勳。
他拿回來了。
他說他不急,常氏在兩道的權勢不會被輕易變動,長史之上升無可升,這次他頂著各方壓力風險肯接特使之職,就是為了日後前程。
有了這幾年的斐然政/績,定國公已替他謀劃好,兩年後江蘇布政使退位,就是他高升之時。
原來當初餘先生的話是這個意思——常一塵成方家婿,對上調任江蘇布政使的曹卓,自然會和曹家頻繁來往,政/務相助。
曹卓說,我們,我們曹家就在南地紮根。
將來光耀門楣。
他要為她掙一份誥命。
而世襲千戶職,他本來是留給兒子的。
經曆了她生產的艱難,曹卓雖不至於嚇成狗,卻不願再要孩子。
想到這裡,楊彩芽心間暖得發疼,她撫摸著曹卓的手微微用力,讓曹卓和她對視,“阿卓,等南笙大一些,我們再要個孩子好不好?我想為你生個兒子。”
曹卓頓時後悔不該提什麼兒子。
他是看她產後睡了兩天兩夜,精疲力儘的樣子嚇得他手足無措,隻能時刻陪在她身邊,不停說些輕鬆閒適的話,看她聽得歡喜精神,他才能稍稍放心。
他隻好顧左右而言他,佯咳一聲錯開視線,起身取來一個大匣子,“這些是我去武漢府前,在京城老字號訂的首飾。我不是答應過你,等生完孩子送你好看的首飾?喜不喜歡?”
說著不管不顧的一樣一樣往楊彩芽頭上戳。
頂著包著頭巾還被插成劍山的腦袋,楊彩芽嘴角抽抽,瞪著曹卓不說話。
曹卓有些訕然的收起首飾,打算利/誘,“還有這幾張地契。現在河南道、兩湖地價便宜。我托西域安氏在河中府買了千頃良田,是記在你名下的。暫時讓安氏出人管著。等你出了月子,可以看看這田怎麼處置,挑個可靠的人過去管事。”
坐擁千頃良田的地主夢居然是她男人幫她實現的。
楊彩芽翹了翹嘴角,很快又嘟起嘴,一臉“老公我要替你生猴子”的表情。
曹卓難得汗顏,隻得祭出殺手鐧,“那個橡果印章是怎麼回事?我去京中述職的時候還不知道,現在都不知如何向定國公交待。你說要怎麼轉圜才好?”
楊彩芽眨了眨眼,滿臉無辜看一眼曹卓,隨即躺平挺屍。
曹卓又好氣又好笑。
其實那印章安六爺回來後,就交回餘先生手上。
還是問了展之和午陽後他才知道內情。
他瞞下此事,將橡果印章仔細收在外書房。
他媳婦兒真是本事。
給他刻私章還不夠,居然偷偷拓印贗品。
還好她媳婦兒主意正,攥在手上這麼多年也沒動過心思亂用。
幾年前一道無心的暗手。
幾年後卻救了他。
他還能說什麼?
這大概……就是他和她之間命定的緣分。
曹卓垂眸掩去眼底暗湧的情緒,替楊彩芽掖好被子,在她裝睡輕顫的眼上輕輕一吻,才輕步退出內室。
他想去看女兒,卻被老太醫堵在了門口。
老太醫笑得叼壞,“夫人特意交待讓老夫給大人問脈開藥,好好補補身子。”
藥箱裡滿滿的黃連。
楊彩芽悶在被子裡捂嘴笑。
曹卓眼角微翹,半晌笑歎一聲,做了個請的手勢。
笑歎飄散在空氣中。
又輕柔又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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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茂全忙得腳打後腦勺。
老爺說夫人出月子了,小小姐能出門了,要在小西市的畫舫補過沒趕上的中秋節。
韋茂全忙裡偷閒站在畫舫上望天。
嗯,今晚月朗風清,是個賞月的好日子。
至於月亮圓不圓,嗐,如今長史府可真是人團圓,誰還在乎死物如何?
韋茂全袖著手靠著船欄嘿嘿慨歎。
下層甲板傳來熱鬨人聲。
低頭一看曹家打頭,楊家、吳家、許家、黃家、安家和張三少奶/奶陸續登上踏板,後頭還跟著李家那一溜小孫子輩。
再往遠處看,沈大人和盧大人的車架漸行漸近。
韋茂全登時跳起來,無暇望天,揚聲招呼人手準備開宴。
小西市亮如白晝。
兩層畫舫喧闐過半。
楊彩芽抱著南笙轉進小隔間,剛安置好睡得香甜的女兒,就聽身後傳來清淺腳步聲。
曹卓推開半扇窗欞,夜風宜人。
“過來。”曹卓伸出手,拉著楊彩芽轉到身前,圈著媳婦兒倚窗看夜景,低沉的悅耳嗓音貼著她耳邊響起,“我媳婦兒真是能耐。沒想到船能被你這樣用。陳永福原先還心疼花大錢買了這艘船,如今不過幾個月的畫舫收益,就叫他閉緊嘴。”
陳大管事不過是忠心事主,心疼曹卓的錢。
楊彩芽皺了皺鼻子,仰頭靠在曹卓懷中。
“城郊能出一個小西市,驚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曹卓在她額間落下一吻,語氣與有榮焉,“聽說市署準備擴建城郊,將來要建小東市……常一塵還想找你幫忙畫工造布局?”
她打算找之前的匠人工頭,隻說想法,實際操刀讓匠人工頭這些專業人士去弄。
她要過老公孩子熱炕頭的清閒日子。
如今不需要她再費心費力的謀劃生計了。
楊彩芽笑著轉身,伸手箍著曹卓的脖頸,輕輕拉低他,碰著他的薄唇含糊道,“以後我的能耐就用在你身上。現在我……好了,阿卓,給我個兒子吧……”
手下堅實的肌肉倏然緊繃。
楊彩芽笑倒在曹卓懷中。
她不怕生產的辛苦和艱難。
其實產後那種鬼畜級彆的爽快/感和達成感真是……難以言喻的酸爽!
何況依懷南笙的經驗,她大概是年紀小身體還沒長完,體質比較難受/孕?
現在開始努力正正好。
楊彩芽吊著曹卓的脖頸晃,踮腳去咬他的下巴。
曹卓態度堅決的不為所動。
一路木著臉回到家就繃不住了。
楊彩芽羅衫半/解,紅著臉撩起紗褲,拿白滑雪嫩的小腿去蹭曹卓的健碩長腿,瑩潤小腳勾啊勾,“阿卓,生不生?”
生!
曹卓壓抑著低吼一聲,立時泰山壓頂。
楊彩芽啊嗚一聲慘叫,攀著曹卓的肩背輕輕笑。
屋外夜色沉沉。
婆娑搖擺的枝葉輕晃,樹影漸淡,露出被遮蔽的星空明月。
暮藍夜空中,圓月高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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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六月,沈練大婚,福寧陳家與長史府曹家、江淮衛所督指揮使司督指揮使盧家漸成通家之好。
同年九月,常一塵大婚,所娶江蘇布政使方家二房嫡長孫女主動和長史府交好。
同年臘月,連任三任九年兩道觀察使的蕭翼進京述職,後調任歸京,兩道撤銷觀察使一職,將其政/務、兵/權分化三塊,由浙江布政使、江蘇布政使、福建布政使互協掌理。
第二年二月,朝廷封賞西紅柿、玉蜀黍推廣功績的旨意下達蘇州府府衙。
青山鎮縣令擢拔常州知府。
蕭翼、常刺史加封子孫世襲千戶職恩蔭。
虎子賜黃金百兩,特準入青山鎮戶房為吏,其族林家村免十年賦/稅。
白叔特封員外虛職(楊彩芽為女子不能封賞),禦賜石牌一座。
長史府賞黃金五百兩,禦賜石獅一對。
同年間,石牌楊家,石獅曹家聲名大噪。
同年臘月,原江蘇布政使任滿擢撥吏部尚書。
第三年二月,曹卓擢升江蘇布政使調令下達。
同年三月,大郎餘然取童生資格。
同年七月,各市舶司口岸第一批官船滿載歸返,滿朝喧闐。
原觀察使治下水軍正式編入三大布政使轄地。
曹卓任江蘇布政使得掌軍/權,大郎明誌考取秀才後改入曹卓治下從軍伍。
池方正和江英江立入軍/籍。
吳崖任曹府總領護衛。同年年底,曹府嫡長孫出世,名憶北。曹卓為權氏、楊彩芽請封誥命。兩道盛世,揚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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