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他還是孤身一人,活得像個怪物。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越發沒有辦法去麵對那份真實的記憶,所以在巨大的痛苦中,他才精神失常,幻想出了一個從未叛國,隻是恨他的長姐。
楚沅一時感受良多,她也許什麼也沒來得及再去深想,在一種忽然的衝動作祟下,她俯身伸手抱住了他。
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還能再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到他,她靠在他的胸膛,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因為她這忽然的舉動而身體變得越發僵直。
“魏昭靈,你的重生,就是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既然覺得難受,那以前所有不好的事,你都不要再去想了,就像我一樣,隻要一直往前走,就彆再回頭看。”她半垂著眼睛,輕輕地說。
他們明明是生在不同時代的人,可有些際遇卻偏偏要重合在一起,楚沅曾經以為魘生花帶給她的隻有噩夢,但此刻她卻又很慶幸能夠遇見他。
糟糕的人生不會永遠糟糕,活著永遠比死了好,也許知道真相,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壞的事情,隻有撕破那層假象,他才能夠真的走出來。
魏昭靈聽著她的聲音,那雙眼睛從沒離開過她的側臉,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那些因為避不開的真相而翻覆難止的心緒竟開始慢慢地平靜下來,好像有許多事忽然變得不再那麼重要,於是溫瀾潮生,翻沸灼人,他鬼使神差的,忽而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頭。
“楚沅,”
他開口再喚她的名字,仿佛嗓音從未如此溫柔過,他朝她笑,一雙鳳眼彎如月亮般,星子和波光都在他的眼瞳裡。
他隻是這樣輕輕地一笑,眼尾仍帶著些未褪的薄紅,宛如碎瓊亂玉裡悄然初綻的一抹春色,他隻是看著她,便讓她陷在他的那雙眼睛裡,神思晃蕩,心跳迅疾。
她忽然聽見他問:“在顧家為了我那樣拚命,值得嗎?”
“值得。”她仍然沒回過神來,那張嘴的反應卻還是很快,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
“為什麼?”
她的腦子沒轉過彎,一時也想不出來更多,隻是固執地強調,“就是值得。”
那一瞬,楚沅又聽見他笑。
他的嗓音褪去了幾分初醒來時的沙啞,多了些清冽,低低的,偏偏又莫名有些撩人。
當他低首,那張無暇的麵容離她越來越近,楚沅的睫毛止不住地顫啊顫,她也許已經意識到了什麼,身體卻紋絲未動,隻是那麼僵硬地,慢慢地看著他一點點靠近。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很輕很輕的呼吸拂麵,好似燎原的火,令她的臉頰越發地灼燙。
鼻尖最先相抵,楚沅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垂著眼睛去看他的唇。
輕柔的風吹著緋紅的紗幔微揚,她眼睫微動的刹那,他已經稍稍偏頭,溫軟微涼的唇輕抵她的嘴唇。
她幾乎能聽到心跳的聲音越來越快,一聲聲,一陣陣,都好似敲打在鼓麵上越發急促的鼓點,可此刻她卻一時間分辨不出,
那到底是她的心跳,亦或是他的。
氣息相纏的刹那,她忽然屏住呼吸,他唇上的溫度明明是冰冰涼涼的,卻偏偏燒得她的臉頰燙紅不止。
銅鏡碎片碰撞的聲音叮叮咚咚,這內殿裡的輕紗輕柔曼舞,此般朦朧的光景,倒像是一場綺麗的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