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檀撫著胸口喘了一回,看著裴氏大聲道:“夫人,您要求的我都做到了!按您的要求,有頭有臉的證人有了,現在請聽我說。
五娘的命不好,自慚形穢,不想拖累七郎,所以想要主動退婚……是我們家對不起你家。
原本應該備了厚禮登門致歉,但我家已然窮到賣書換糧的地步,是以,還請夫人見諒,莫要計較。”
她說著說著,又將袖子掩著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再然後,又吐出一口鮮血,一個踉蹌。
這些話,是當初屠二抓團團時留下的狠話。
裴氏自然記得,臉色越發難看,目光猶如淬了毒一般,恨不得撕爛杜清檀那張楚楚可憐的雪白小臉。
“五娘!”采藍趕緊爬起攙扶住她,哭道:“您快彆說了,我們回家去吧!”
杜清檀搖搖頭,用力抓住采藍的手,要她扶自己給蕭讓、裴氏行禮。
“懇請二位同意我與七郎退親。”
朱大郎麵色猙獰,拿出婚書遞給楊承,粗聲粗氣地道:“某是粗人,生於市井,承蒙五娘信重,為她做主。但楊相公在此,自然是要拜托您這個正經尊長主持此事。”
楊承心裡很明白是怎麼回事,卻有些不高興就這麼卷進去得罪蕭氏,但又不能不管,隻能和稀泥。
當下接了婚書笑道:“我看此事多有誤會,女方並沒有證據證明蕭家做了這些事,故此還該慎言,不好輕易毀人名聲的。”
蕭讓和裴氏猛點頭。
楊承又道:“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這門親事是再難繼續了。便由我來作主,為二位解除婚約罷。如何?”
雙方肯定都沒有異議。
楊承又道:“這事兒吧,鬨到這個地步也是真難看。雖是誤會,男方也該惜貧憐弱,補償女方一二。不知賢伉儷意下如何?”
裴氏大怒,鬨成這個樣子,還要她補償杜五娘這個小賤人?還有天理嗎?
“那是自然。”
蕭讓警告地摁住她,假惺惺歎氣:“五娘這孩子氣性大。這些年她們過得不好,我們也送了許多東西去,卻都被退了回來。
估計中間辦事的人沒弄好,是以生了誤會。鬨成這樣子,我這張老臉真沒地兒放。不過到底也是長輩,怎能和不懂事的小孩子計較呢?
總不能看著她貧病交加早早死掉,我願意補償她的,隻要誤會厘清就行。”
意思是要杜清檀當眾承認,采藍之前說的那些都是誤會,就能拿到手。
楊承就又看向杜清檀:“杜五娘,你意下如何?”
杜清檀倚靠在采藍身上慘笑搖頭:“楊相公,該說的我已經說了,禮也賠了,是我配不上蕭七郎,是我家對不起他家,還要怎樣?若要我這條命,隻管拿去!”
她仰頭看向墨藍的天空,蒼白的臉上流下兩行清淚,淌過唇角的血跡,再滴落到胸襟之上,洇染得胸前那灘血跡更加濃重顯眼。
美人垂死,我見猶憐。
眾人一陣歎息,世道便是如此啊。
就算鬨到人前又如何?
到底形勢比人強,權貴麵前不得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