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行人在到達木蘭圍場之前,這邊已經做好了布圍工作,據說是太子帶著幾個阿哥一起完成的。
安清來到她和胤祺的營帳後,紫蘇幾個直接忙開了,隨行的小太監幫著把箱籠從馬車上卸下來,搬進帳篷後,她們幾個便開始收拾了起來,馬祥也把胤祺的東西都送了過來。
看到帳篷內沒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安清也不想站在裡麵礙事,於是直接走了出去,在附近閒逛了起來。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映紅了西邊的天空,把整個草原染成了一片金色。
她站在帳篷後的小山丘上,淡淡的青草夾雜著泥土的清香撲鼻而來,舉目望去,遠處的牛馬成群悠哉地吃草,她在這一刻才終於有了實感。
回來了。
她終於回來了!
上輩子安清從沒有來過草原,對草原的印象大概也就是書本上那句‘風吹草低見牛羊’吧,她本身對草原也自是沒什麼情懷,但誰能想到來到這裡後,她卻成了一個土生土長的草原上的兒L女。
從尚在繈褓之中,長到十七歲,她看似適應了草原上的一切,但其實隻有安清自己清楚,她還是一直沒太融入進去。
單從她給自己和身邊侍女起的這些漢人名字便能發現,身邊的人都以為她是喜歡漢文化的緣故,但實則是因為什麼隻有安清自己心裡清楚。
可想來也是唏噓,當她離開後才發現,如今這片土地也成了她不舍的故土,這大概就是人總是對失去的東西更在意吧。
安清感慨了一番後,要告誡自己,日後定要引以為戒,好好珍惜當下擁有的才是正道。
胤祺過來時,遠遠便瞧著安清站在那裡的身影,而她望著的方向,正是科左後旗轄區的。
他走近後,把手中的披風給她披上,輕聲叮囑道:“塞外天氣冷的早,晚上則更冷些,小心著涼。”
安清也緩過神來了,扭頭看了過去。
隻見他身著一身白色滾銀邊騎裝,身姿挺拔修長,越發趁得人清俊英氣了不少。
不過,見他渾身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應該剛忙完回來。
“今個怎的這麼回來了,皇阿瑪舍得放你們回來了?”她笑道。
胤祺輕笑著點了點頭,回道:“皇阿瑪再不舍得,也得放我們回來睡覺吧,就算兒L子再香也不能天天看著不是。”
安清見他竟用自己的口氣開玩笑,也忍不住樂了。
胤祺順著她方才看的方向望去,開口道:“皇阿瑪已經下旨,讓蒙古各部的王公貴族明日過來覲見,你阿爹和哥哥也在其中。”
安清輕點了點頭,是啊,明日便能見到了。
兩人並肩站在那裡,看著夕陽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沒多久紫蘇過來喊人了,他們見時辰確實也不早了,便回了營帳。
草原的夜色,寧靜而美麗,他們一行人在木蘭圍場度過了第一晚。
第一日一大早,安清剛用膳,
翠柳便急匆匆地掀開帳篷的簾子走了進來。
“主子(),王妃來了。
一聽這話(),安清倏地下站了起來,“我阿娘來了?她在哪呢?”
她邊問就邊要往帳篷外走去,這著急的模樣,壓根等不得翠柳說話。
下一秒,帳篷直接被人從外掀開,一個身著蒙古貴族女子服飾的人走來進來。
“阿娘!”
安清聲音夾雜著明顯的愉悅,幾個小跑步直接衝進了來人的懷裡,而來人正是安清的阿娘,娜仁王妃。
娜仁王妃險險穩住了身子,一臉無奈道:“你這丫頭啊,怎的一年多沒見,還是這般孩子氣,真是長不大啊。”
安清趴在她阿娘懷裡,扭了扭身子,撒嬌道:“我就算再大,也是阿娘的女兒L,這點一輩都不會變。”
說罷,她還不忘倒打一耙,“莫非一年不見,阿娘嫌棄我了?”
娜仁王妃忍不住搖了搖頭,隻是她還沒得及說什麼,突然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過來,“姑姑羞羞臉,這麼大人了還撒嬌。”
安清一愣,忙抬頭往後看去,果然看到兩個熟悉的麵孔。
“大嫂,你也來了啊。”
娜仁王妃身後的那個穿著一身紅色蒙古服飾的女子,便是安清大哥阿布喇坦的妻子,如塔娜,也就是安清的大嫂。
而她大嫂身邊站著的小男孩,就是安清的侄子烏日圖,她大哥大嫂的長子。
烏日圖今年九歲了,是個壯碩的蒙古小子,算起來也就比安清小八歲,算是從小跟在她屁股後麵長大的。
不過,準確來說,他應該是跟在伊德日屁股後麵長大的,她從小喜歡折騰種地那點事,這小子沒耐心待不住,還是比較喜歡跟著伊德日滿草原的跑。
“你這臭小子,沒大沒小的,說誰羞羞臉呢,小心我告訴你阿爹,讓你阿爹揍你屁股!”安清說罷,還舉了舉拳頭,自認是威懾力十足。
烏日圖撇了撇嘴,有些無語道:“姑姑你就會告狀,從小到大都是這招,你就不能換個新招術嗎!”
安清聳了聳肩,回道:“你管我呢,再說了,為什麼要換,好用不就行了。”
在鬥嘴一事上,烏日圖顯然不是安清的對手,隻能氣呼呼地瞪著眼在那生悶氣。
安清也沒管他,轉頭看向如塔娜,問道:“大嫂,你沒把多蘭帶過來嗎?”
多蘭是她大哥大嫂的小女兒L,去年安清出嫁時,她大嫂那會已經懷孕八個月了,後來才寫信告訴她生了個女兒L,算算這會也一歲多了。
如塔娜擺了擺手,一副苦不堪言的樣子:“彆提了,那小丫頭這會正是多動的時候,見到什麼都想薅一把,現在帶她出門太折騰了,我把她丟給你一嫂了,等明年再帶來給你見見吧。”
安清笑著點了點頭,她之前聽她阿娘在心裡提過,說她大哥的小閨女很是活潑好動,她大嫂每日帶的都很心累。
當然,她阿娘還順勢誇了她一波,說她小時
() 候可乖了,不哭不鬨的,就沒見過像她這麼乖的孩子。
安清心想,她那會怎麼說也是個成人的芯子,能不乖嘛。
不過,一想到小時候那會,她就忍不住嫌棄起了她三哥,因兩人是雙胞胎,自是打小就放在一起,他可真是太能哭了,那嗓門大的啊,她躺在他旁邊,有時候都被震的腦仁疼。
後來還是她好不容易折騰了一通後,才讓她阿娘把他們倆分開,但也沒分多開,就是一個裡麵一個外間的距離,但總歸也好了些。
簡單的聊了幾句後,安清忙把人迎了進來。
分彆一年多,幾人自是有著說不完的話,安清拉著她阿娘和大嫂一個勁地問家裡的事,還忙讓紫蘇把她給家裡人準備的禮物都拿了出來。
烏日圖對安清送他的那把嵌寶石柄金鞘匕首喜歡的不行,不過,這東西並不是安清準備,是胤祺私庫裡東西,之前見她為家裡人準備禮物,知道她有個侄子,便讓人給她送了過來。
“姑姑,這匕首我可太喜歡了,謝謝姑姑!”
安清揉了一把小家夥的腦袋,沒好氣道:“你個臭小子,這會知道姑姑好了。”
烏日圖嘿嘿一笑,“姑姑本來就好,我一直都知道。”
見姑侄兩人鬨的開心,娜仁王妃和如塔娜也跟著笑了起來。
如塔娜也知道婆婆和小姑子好久沒見了,母女倆兩人定是有許多私房話要說,於是見時機差不多了,便帶著烏日圖出了帳篷,把空間留給了她們母女。
見兒L媳婦出去後,娜仁王妃總算是徹底放開了,拉著安清好一陣噓寒問暖,從京城吃穿用行是否適應,問到了宮裡那些娘娘妯娌好不好相處,總而言之,隻要能想到的都要親耳確認一番才行。
雖然這些事情她都在過去一年多往來的信件中說了好多遍了,但安清卻仍不厭其煩地解釋著,但最後的最後,話題果然還是繞到了孩子上。
“你這肚子還沒消息嗎?”娜仁王妃擔憂地問道。
安清如實地搖了搖頭,“沒有啊,我這個月的月信前兩日剛過去。”
娜仁王妃臉上閃過一絲失望。
自從成親半年後,她阿娘每次來信都會問這個問題,不過她知道她阿娘在擔心什麼,畢竟在古代,子嗣對後宅女子有多重要就不用多說了。
但安清卻是真不著急,“阿娘,真沒事,你彆擔心,我那後院不是有個小阿哥嘛。”
胤祺總歸又不是沒有子嗣,就算退一萬步講,她真要是就生不了,那後院能生的人又不是沒有,總歸又不會讓他們皇家絕了後的,怕什麼啊。
娜仁王妃默默歎了口氣,當初賜婚聖旨下來那會,因著五皇子後院有庶長子的事,他們可沒少為安清抱不平,但如今看來,還多虧有那個庶子呢。
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不由往四周查探了一番後,低聲問:“你同阿娘說實話,你是不是讓麥冬給你用避子湯了?”
安清忙大喊冤枉,“阿娘,我可沒有啊,不信你去問麥冬
。”
娜仁王妃將信將疑地看著她,也不是她不信任安清,相反的,就是因為太了解她了,知道她從小到大雖瞧著乖巧,但實則腦子裡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想法,大膽的很。
她還曾多次說過自己一輩子都不想嫁人生子的話呢。
安清突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隻能無奈地解釋道:“阿娘,宮裡每月定期都會有太醫來診平安脈,女兒L就算再大膽,也不敢拿皇家子嗣開玩笑啊。”
麥冬的醫術是還不錯,但也沒到能瞞過整個太醫院的地步吧,要知道每月診平安脈的太醫都是輪換著來的,而且,太醫的脈案是記錄在冊的,但凡發現什麼不妥,定是要往上報的呀,她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她家人想想。
先彆管安清有沒有這個心,她可是真真沒這個膽子。
娜仁王妃一想也是,安清雖大膽,但做事卻向來有分寸,這事牽扯這般大,她定是不會做的。
安清知道她阿娘擔心自己,於是出言勸解道:“阿娘,麥冬和太醫都有給我診過脈,我的身子並無任何不妥,估摸著就是緣分沒到吧,您不用替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