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眼睛(1 / 2)

燕豐回到自己的屋子,摸了摸頸項,摸到了一手的汗水以及被汗濕的頭發。

他連鞋襪和外衣都顧不上脫,便筋疲力儘地躺到了床上。

閉上眼,黑暗中慢慢浮現出新宗主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以及對方垂眸看著煙筒的微妙表情。

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不!

應該沒那麼容易。

煙筒和毒氣都是他自製的,沒拿給任何人看過,況且新宗主曾經並非藥宗堂的人,沒那麼容易認出他做的東西。

可即便安慰完自己,燕豐心裡依然惶惶不安。

他知道他今晚的所作所為肯定引起了新宗主的懷疑,新宗主沒有對他動手,或許是顧慮到斛律偃還沒醒來。

如此一來,他是否應該先下手為強?

原本燕豐頗為忌憚對方身上的法器,可若是再拖延下去,指不定他就會變成案板上的魚肉,隻有任由對方宰割的份。

既然這樣,還不如放手一搏。

想到這裡,困擾了燕豐許多天的疑惑再次冒出來——新宗主究竟是何身份?

斛律偃無依無靠,在外漂泊流浪的那幾年,連同伴都不曾有過,又是從哪裡認識了這麼一個人?

電光火石間,燕豐突然想起之前宗門裡的人去外頭尋找斛律偃時,順帶在找另一個和斛律偃同行的人。

那個人叫什麼來著?

羋……

陸……

對!

就是羋陸!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他似乎聽宗門裡的其他人說過那個叫羋陸的人和四大世家之一的羋家有些聯係。

不知這是不是一個突破口。

燕豐想了許久,實在想得頭疼,索性先躺平歇息。

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燕豐嚇得一個激靈,霎時睡意全無,他噌的一下從床上彈起來,一把抓過放在枕頭下麵的匕首,兩眼死死盯著房門。

“誰?”

“燕豐師兄。”門外傳來一道哆哆嗦嗦的女聲,“是我,井蘭。”

燕豐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井蘭是誰,原來是那個幸存下來後被新宗主安排到斛律偃屋子附近打掃的小師妹。

然而說是小師妹,其實隻是剛拜入藥宗堂不到半年的那批新人之一罷了,無論從前還是現在,燕豐都沒正眼瞧過那幾個新人。

所以那個新人這麼晚了還來找他做什麼?

雖然燕豐有些懷疑這是新宗主設下的陷阱,但是見井蘭始終沒有離開的意思,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敲著門,他猶豫片刻,終是下床走到門前。

他把房門打開一條縫,透過縫看到外麵站著一道瘦小的身影。

井蘭仰著頭,輕輕喊了一聲:“燕豐師兄。”

燕豐側身躲在門後,隻露出半張臉和井蘭對視,他低聲問道:“找我有事?”

井蘭點了點頭,惴惴不安地左右一望,確認四下無人後,便將臉往門縫上湊了湊,又畏又怯地開口:“白天我打掃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一件事,我不知道該告訴誰,想來想去決定...跟燕豐師兄說一下。”

“何事?”

“宗主設下的結界,並未完全覆蓋我們宗門,也有可能是與前宗主設下的結界相衝。”井蘭輕聲道,“就在後山方向的西側,也就是宗主屋後那頭,有個地方的結界缺了一塊。”

話音未落,燕豐驚喜地瞪圓眼睛:“你說什麼?”

井蘭被燕豐激烈的反應嚇得縮了縮肩膀,正要後退,卻被燕豐從門裡伸出來的手猛地抓住了小臂。

“燕、燕豐師兄……”井蘭吃痛地嘶了一聲,小臉皺成一團。

“你說後山那邊的結界有缺損的地方?此話當真?”

“當真。”井蘭痛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卻不敢掙紮,隻能忍著痛道,“我試驗過了,那裡的結界確實缺了一塊。”

聞言,燕豐眼裡的驚喜逐漸被狂熱代替,他鬆開井蘭的小臂,興奮地碎碎念:“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說完,他倏地想起什麼,扭頭瞪向井蘭,“你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

井蘭臉色蒼白地看著燕豐猙獰的表情,趕緊搖頭:“沒有,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隻跟燕豐師兄你說了。”

“那便好。”

“燕豐師兄,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井蘭唯唯諾諾地說,“若是我們趁著宗主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從那裡離開,不知能不能行。”

“不行!”燕豐想也不想地打斷了井蘭的話。

井蘭又是嚇得一抖,可憐兮兮地搓了搓手臂。

燕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誇張了,他有意軟下聲來,循循善誘道:“就算要離開,也不能隻有我們兩個人離開吧?你忍心拋下其他同門不管嗎?”

井蘭果然猶豫了:“這……”

“如今宗門裡就剩下我們幾個人,倘若隻有我們兩個人逃出去,那麼藥宗堂可能真就不複存在了。”

井蘭急道:“燕豐師兄,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燕豐安靜了下,眼光一閃:“我倒是有個好法子——”

井蘭在燕豐的屋門外呆了一刻鐘左右,便用衣衫掩著腦袋,做賊似的匆匆忙忙地走開了。

但井蘭沒有回她自己的屋子,而是徑直去了斛律偃的院落。

剛走進院門,就瞧見一道暗影悄無聲息地立在階梯下麵的空地上,夜裡光線不足,昏暗的月光照不清那個人的臉。

儘管如此,井蘭還是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重重跳了一下。

哪怕隔著一段距離,從那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低氣壓也宛若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分毫不動地壓在她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立馬站住腳步,卑微地低下頭。

很快,那個人開口問道:“話都帶到了嗎?”

井蘭麵如土色,吞吞吐吐地說:“帶、帶到了。”

“嗯。”那個人道,“記得把我要的東西都準備好。”

“是。”

-

臨近年關,九堯縣裡卻屢屢傳出有人失蹤的消息。

先是藥宗堂的少宗主明遂,後是靈丹宗的少宗主齊恒,再是出來尋找齊恒的幾個靈丹宗弟子,皆沒了消息。

有人說是明遂和齊恒平時行...事太過囂張跋扈,才不小心招惹到實力不弱的仇家,也有人說他們的失蹤和魔界的晚姬有關,許是晚姬的哪個愛慕者看不慣他們對晚姬的喜歡,才趁著大家都在關注那個拒絕了晚姬的普通人時把他們悄悄解決了。

不過還有人說可能是拒絕了晚姬的那個普通人殺害了明遂,畢竟大家最後一麵見到明遂時,明遂正昏迷不醒地被那個人從萬蛇坑裡拖出來。

傳聞越演越烈,甚至傳到了其他幾個宗門的耳朵裡。

太升宗便是其中之一。

林稷作為太升宗的宗主,自然是眼觀八路耳聽四方,在和明德義失去聯係的第一時間,他便察覺到了什麼。

隻是當時他忙著和斛律家調查那股神秘力量的事,一時半會兒沒顧上明德義,結果那件事沒調查出個所以然來不說,還錯事了尋找明德義的良機。

直到安插在靈丹宗的耳線傳來齊望天和他的左膀右臂一同失蹤的消息,林稷才開始重視這件事。

偌大的屋裡,零零散散地坐著三個人——分彆是玄雲劍派的悟啟真人、天命山的秋北真人以及雲煙教的大弟子崔憶霜。

雖說修真界有四宗兩派以及四大世家之說,但是修真之人何其多,籍籍無名的宗門也何其多,因此除了鼎鼎有名的四宗兩派外,還有不少實力僅次於四宗兩派卻少了些運氣的宗門存在。

林稷私底下交好的玄雲劍派、天命山、雲煙教便是其中之三。

兩個時辰前,林稷才把傳音符送出去,這會兒他們三個宗門的人便已齊聚一堂。

不過之前為了斛律家找回來的那個小子的事,玄雲劍派和雲煙教屢屢鬨得不愉快,雲煙教的教主記仇,接二連三地在背後刺了玄雲劍派幾次,惹得玄雲劍派的人都分外不滿。

再瞧這趟來的人是雲煙教的大弟子而非雲煙教的長老,玄雲劍派的悟啟一下子來了精神,斜眼瞥向崔億霜:“聽聞雲煙教近日來好事當頭啊。”

崔億霜正端著茶盞撇茶葉沫子,聞言一頓,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悟啟:“悟啟真人何出此言?”

“整個修真界都傳遍了,說你們雲煙教要和斛律家當親家了。”悟啟的話裡夾槍帶棍,“今兒你們教主沒來,還望億霜姑娘回去後代我們玄雲劍派同你們教主道聲喜,以後攀上了斛律家那根高枝,還怕來年擠不進四宗兩派的名單裡?”

崔億霜聽了這番陰陽怪氣的話,也不惱,撇完茶葉沫子,啜了口熱茶,才不疾不徐地笑道:“瞧悟啟真人這話說的,我就說中午用膳不是沒加醋嗎?怎麼就品出了一嘴的酸味兒,原來是從悟啟真人這兒來的,你要是羨慕嫉妒恨,你也從你們宗門裡找個人攀高枝唄。”

悟啟沒想到崔億霜居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和他嬉皮笑臉,不由得麵色鐵青,橫眉瞪目地譏諷道:“億霜姑娘真是抬舉我們玄雲劍派了,我們玄雲劍派的人哪個不是腳踏實地一步步地修煉上去?攀高枝這種事我們可做不了,也沒有那個臉去做。”

“是嗎?”崔億霜將茶盞往旁桌上一放,將纖細的手臂擱上去,一雙含羞帶媚&#3034...0;桃花眼夾著明顯的調侃之意,“悟啟真人最好是把話說清楚了,到底是你們顧及臉麵才做不了還是你們玄雲劍派的弟子各個姿色平庸,上不得台麵,即便去了,估計斛律家那些眼高於頂的公子哥們也不會多瞧你們玄雲劍派的弟子一眼。”

悟啟氣得抬手啪的一聲拍到桌上:“你——”

桌上的兩盞茶被拍得一陣晃動,滾燙的茶水濺到桌麵上。

崔億霜不動聲色地收回手,眉眼含笑地看著悟啟:“悟啟真人何必動怒?這是被我的話戳中痛處了?”

悟啟說不過嘴皮子利索的崔億霜,當即破了防,指著崔億霜罵罵咧咧:“你一個雲煙教出來的人有什麼好嘚瑟的?修真界裡有誰不知你們雲煙教就是攀著斛律家的關係才混出如今的地位?沒了斛律家,你們什麼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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