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陸帶著他們繼續往西北方向走。
聽說越往西北越荒涼。
若是一直往西北方向走,就徹底踏入了魔界的地盤。
羋陸不敢和魔界的人硬剛,可他更不敢被正派的人追上,那些人知道斛律偃身體上的秘密後會如何對付斛律偃——他不敢想象。
外麵的生活到底比不上在藥宗堂裡麵,他們白天趕路、晚上歇息,過著風餐露宿的日子。
在這一段時間裡,羋陸記住了那八個人的名字。
其中和他互動得最多的人便是井蘭和那個叫黎淮的少年了,其餘人多少有些畏懼他,和他說話時戰戰兢兢,甚至有兩個年紀偏小的姑娘嚇得雙腿都在抖。
讓羋陸奇怪的是,他們的年紀看著差不多大,應該都在十二歲至十四歲之間,而他們的長相竟然也有幾分相似。
若說他們有著沾親帶故的關係,可還是有個地方說不過去——哪有全部都長得有幾分相似的道理?
羋陸仔細想了想,倒覺得是井蘭和黎淮他們被藥宗堂的人下了藥,才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改變了相貌。
加上他們失去了記憶,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前的長相,因此從未在這方麵起過疑心。
失憶……
改變相貌……
羋陸反複咂摸著這兩點,終於隱約品出了什麼來。
然而他的想法隻在福至心靈的一瞬,來得快也去得快,他沒來得及抓住那一絲電流的尾巴。
“宗主?”
羋陸被一道氣音拉回思緒,轉眼瞧見井蘭不知何時蹲在他麵前。
他忍不住多凝視了一會兒井蘭的臉,直到把井蘭看得雙頰燙紅,逐漸惶恐不安起來時,他才有所反應地輕輕抬起下巴:“有事嗎?”
“宗主,我們再往前走就進入魔界的地盤了,我們要接著走嗎?”
羋陸頓了頓,問:“我們出來多久了?”
井蘭立即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有三個月了。”
聞言,羋陸有些恍惚。
他們一路上忙著躲躲藏藏,沒想到轉眼就過去三個月了。
也是。
他們走過了冰天雪地,走過了鵝毛大雪,走過了悄悄冒出土壤的綠意,如今立春已久,天氣回暖,也許過不了多久便能迎接盛夏。
隻是斛律偃依然沒有醒來。
羋陸找來靈石和良木重新為斛律偃做了一雙手臂,斛律偃的臉上和身上都被清洗過,換了一套嶄新的衣服,安安靜靜地躺在黎淮帶人鋪好的被窩裡。
羋陸坐在被窩旁邊,轉頭就能看見斛律偃那張在夜明珠光線映照下的臉。
春天的夜裡四處都是蟲鳴聲,微風習習,吹在臉上帶來清爽的涼意。
羋陸伸手將斛律偃額頭上被風吹動的碎發捋到耳後,才又接上他和井蘭的話題:“再等等吧,等個一年半載,我們再進入魔界。”
井蘭愣道:“宗主,我們要在魔界紮根嗎?”
“我也不清楚,隻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羋陸如實回答,“但真小人和偽君子比起來,我寧願麵對真小人。”
井蘭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我們都聽宗主的話。”
“還不急。”羋陸對她笑了笑,“在那之前,我們還得風餐露宿一段時間,委屈你們跟著我了。”
井蘭猛地一怔,隨即連忙搖頭:“宗主說哪兒的話?我們生是宗主的人、死是宗主的鬼,自然是宗主在哪兒我們就在哪兒,何來委屈之說。”
說完,她猶豫片刻,擔憂的目光落到了斛律偃身上,“就是他昏迷了這麼久,我們在這荒山野嶺裡也找不到醫修,這要如何是好?”
“你無須擔心。”羋陸語氣平和地說,“他睡上一覺就好了。”
“……”井蘭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啊?”
羋陸不好跟井蘭解釋斛律偃每次吸食完靈力都需要時間消化的事,隻好打馬虎眼:“總之他沒什麼事。”
井蘭撓了撓頭,眼中疑惑未散。
既然羋陸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多問,於是向羋陸打了聲招呼後跑去忙其他事了。
羋陸的目光再次挪到斛律偃臉上。
都三個月了。
也不知斛律偃何時才能醒來。
他原想開了春就去秋北所說的醉城看看,眼下看來,估計要拖上好久了。
唉。
羋陸一麵歎氣一麵摸了摸斛律偃的臉。
經過三個月的治療,斛律偃臉上和身上的燒傷痊愈了大半,可摸起來手感不好,傷痕坑坑窪窪,有些咯手。
摸著這些傷痕,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桃花陣裡發生的事。
血咒的火焰。
秋北的話。
斛律偃的回憶。
以及——
最後那個根本沒有發生過的夢境。
羋陸僵硬了好一會兒,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霎時臊得麵紅耳赤,輕輕搭在斛律偃臉上的手也跟觸電似的縮了回來。
半晌,他煩悶地抓了下頭發。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