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們得寸進尺,壓根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我們也沒必要再給他們臉麵!”
“讓他們滾出九堯縣,九堯縣是我們魔界的地盤!”
“對!滾出九堯縣!”
不知是誰帶頭喊出聲,其他人跟著附和。
不一會兒,“滾出九堯縣”的口號就喊了起來。
看守在安鳳樓外的弟子們見狀,頓時亂了陣腳。
他們到底沒見過這種場麵,甚至有些人還是有生以來頭一次踏足魔修居多的地方,驚慌之餘,他們不得不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各自的師兄師姐。
幾個領頭弟子的心裡也頗為發怵,若是鬨事的人數量少,他們還能占據數量上的優勢,動用武力讓鬨事的魔修閉嘴,可眼前聚集起來的人越來越多,烏泱泱的一片。
一眼看去,全是腦袋。
以至於他們都分不清哪些人是魔修、哪些人是被帶動起來的百姓。
正派從不對無辜的百姓動手——這是千百年來不成文的規定。
可能那些魔修便是看中這點,才有意帶動氣氛,聯合百姓一起排擠他們。
如此一來,他們更不可能動手了。
若是不小心傷到百姓,他們就會一下子從有理變為無理。
可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響,不少人被激起反抗的情緒,赫然而怒地衝向最邊上的弟子。
“正派偽君子滾出九堯縣!”衝上去的人高聲喊道,“九堯縣風平浪靜多年,而你們一來就引起如此多的衝突,你們都滾回你們自己的地盤去!”
被襲擊的弟子驚呼一聲,堪堪避過的同時,忍無可忍地抽出佩劍反擊那個人。
那個人立即抽出短刀一擋。
劍刀相碰。
發出砰的清脆聲響。
這一聲猶如導火線,瞬間點燃了滿地的炮火。
“大家衝啊!把他們趕出九堯縣!”有人吼道,“他們霸占了那麼多地方不說,還想打我們九堯縣的主意,我們今兒不反抗,明兒就會成為他們的奴隸!”
立馬有人附和:“把他們趕出九堯縣!”
話音未落,擠在安鳳樓外的人如潮水般湧向安鳳樓。
玄雲劍派和太升宗的弟子被逼得節節敗退,有幾個弟子見了血,被其餘弟子護到身後。
玄雲劍派的大弟子麵色陣青陣白,雙手持劍,憤怒地扯著嗓子大喊:“都站住!你們再敢放肆的話,我們就不客氣了!”
“嗬,你們何時對我們客氣過?你們對我們不客氣的時候多得去了,不差這一回!”擠到最前麵的青霧毫不客氣地嘲諷。
“你——”玄雲劍派的大弟子氣結。
“來啊。”青霧嬉皮笑臉地挑釁,“讓我們看看,你們要怎麼個不客氣法。”
玄雲劍派的大弟子咬牙命令道:“所有人聽我命令,不準這些人靠近安鳳樓一步,若他們再敢上前,不用手下留情,都是他們咎由自取的!”
“所有人聽我命令!”青霧有樣學樣,“直接衝進安鳳把他們的老大揪出來,我們的地盤我們做主,我們再不反抗就沒機會反抗了!”
混亂的腳步聲,刺耳的吼聲,以及各種兵器相碰的聲音交織成一片巨網。
場麵混亂至極。
看熱鬨的百姓早已惶惶而逃,剩下魔修們和正派宗門的弟子們仿佛兩片不同顏色的海水相交,浸染出星星點點的紅色。
突然間,安鳳樓上有道人影破窗而出,踩著急速湧動的氣流翩然而下,揮動的衣袖間落出幾個沾著靈力的匕首。
那些匕首似乎被幾根無形的線牽引,筆直地刺向快要突破重圍碰到安鳳樓大門的幾個魔修。
就在這時,一縷被靈力推動的勁風打橫而過,直接打掉了那幾個匕首。
人群後麵的晚姬收回手,隨即足尖一點,宛若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憑風飛到青霧和一個魔修的肩上立穩。
晚姬扯下臉上的麵紗,似笑非笑地看向從安鳳樓上落下來的人:“秦學,好久不見。”
秦學也就是林稷的大徒弟在林稷死後消瘦了一大圈,雙頰凹陷,眼下發青,哪裡還有一點往日的人模狗樣?
晚姬嘴角一翹,對秦學拋了個媚眼:“你越來越英俊了,叫我好生心動,不如你就留在這裡跟我在一起吧。”
魔修們聞言,發出此起彼伏的起哄聲。
沒等秦學說話,晚姬又道:“我家裡還缺個笤帚,正好你瘦得跟竹竿似的,能拿來充個數。”
起哄聲一頓。
下一瞬,魔修們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其中青霧笑得最為大聲,“實話實說,他和笤帚真沒兩樣,我家的笤帚就長他那樣。”
秦學一來就遭到這般羞辱,氣得七竅生煙,咬牙切齒地瞪著晚姬:“放肆!”
晚姬毫不在意,嫵媚一笑。
秦學勉強壓住胸腔裡的怒火,一句一句地從牙齒縫裡擠出話來:“我們此趟過來沒有想過和你們魔界交惡,我們自有我們的事,不會打擾到你們,所以我勸你們好自為之,不要找事,否則我們不會一直忍下去。”
“哈,好自為之?”晚姬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們在我們的地盤上,勸我們好自為之?”
青霧哈哈笑道:“笑掉人的大牙了,你們這些人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秦學冷道:“那你們想如何?”
晚姬雙手抱臂,臉上的波瀾慢慢散去,她麵無表情地看著秦學:“要麼滾,要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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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幸和司徒溫婉帶人趕到藥宗堂時,藥宗堂早已人去樓空。
斛律幸讓手下的人分為幾撥,其中一撥留下來和他們一起在藥宗堂內搜尋,剩下幾撥則分彆朝幾個方向追去。
想到這幾個月來發生的種種事情,斛律幸的臉色便十分難看。
司徒溫婉站在斛律幸身旁,輕輕挽住自己丈夫的手臂,她抬起頭,伸手摸了摸斛律幸的臉:“他們隻有兩個人,應該走不了多遠。”
斛律幸嗯了一聲。
“就算他們走遠了,我們總有一天也能找到他們。”司徒溫婉溫和地笑道,“除非他們能躲一輩子。”
斛律幸抓住司徒溫婉摸他臉的手,問道:“羋家那邊如何了?”
說起羋家,司徒溫婉的笑容裡不由得浸了幾分冷意:“他們拒不承認羋陸和斛律偃同流合汙的事,一口咬定是斛律偃拐走了羋陸,當時他們還安排了不少人手在京城內外尋找羋陸,這件事被很多人看在眼裡,我也不好采取強硬措施,免得壞了你苦心經營起來的名聲。”
這個屋簷下隻有他們夫妻倆,在司徒溫婉麵前,斛律幸向來懶得偽裝,他眼裡泛起層層戾氣,惱火地磨了磨後槽牙。
半晌,他道:“他們不承認就算了,經此一事,想必他們在修真界的威望不複從前,也算是掰掉了他們的手腳,你務必找人看好他們,有任何動靜都要向我彙報。”
“這是自然。”司徒溫婉遲疑了一會兒,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題,“出了這麼大的事,聞人家那邊要給個口信嗎?”
“不必。”斛律幸不知是想起了什麼,本就難看的臉色又黑了幾度,他沉默了一下,再開口時,語氣裡多出些許煩悶,“以後不管大事小事,都不必告知他們。”
司徒溫婉察覺到什麼,趕緊撫了撫斛律幸的胸口,安撫道:“好,我都記住了。”
“我說過,那件事過後,我不會再和他們扯上關係了,我們兩家的來往也到此為止。”斛律幸喃喃說著,不知是在對司徒溫婉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司徒溫婉還要勸,卻陡然感受到一個人的靠近,她連忙把話咽了回去,眼神凜冽地扭頭。
“老爺,夫人。”來者是他們斛律家的人,腳步匆忙,神態慌張,“有人來了!”
司徒溫婉一愣,正要說話,便聽得斛律幸厲聲問道:“誰?”
“是星月閣的閣主和合歡宗的宗主。”
斛律幸和司徒溫婉回到之前的空地上,就看見隨他們一同前來的幾個宗門的幾個長老正在跟一群人對峙。
那群人又明顯分為兩撥人。
一撥人身著暗色服裝,頭發齊肩,站姿筆挺,應該是星月閣的人,另一撥人身著以粉色為主調的鮮豔服裝,多是以女人為主,頭發挽成各種各樣的花式,各個麵若桃花,身上還散發著一股奇異的清香,應該是合歡宗的人。
星月閣的閣主和合歡宗的宗主也是一目了然,應該是為首的一男一女,看上去年紀不大,都在三十歲左右。
合歡宗的宗主率先注意到斛律幸和司徒溫婉的到來,眯眼笑道:“難得斛律家主和幾個長老大駕光臨我們魔界,怎麼也不提前讓人知會我們一聲?還得讓我們匆匆忙忙趕過來,連口熱茶都沒來得及替你們準備。”
即便麵對魔界之人,斛律幸也習以為常地戴上了他的麵具,他和善地對鬱水卉點了下頭:“鬱宗主,這次我們不請自來是有一些要事不得不辦,還望鬱宗主和嚴閣主通融一下,待我們找到我們要找的人便即可離開。”
“哦?”星月閣的閣主嚴扶挑了挑眉,“這裡好歹是我們魔界的地盤,諸位哪有我們魔界之人熟悉這裡?不如你們說說你們要找的人是誰,興許我們知道呢。”
司徒溫婉笑道:“我們已經驚擾各位了,哪兒好意思再麻煩各位?我們自個兒隨便找找就行,嚴閣主和鬱宗主還是請回吧。”
聞言,鬱水卉撲哧一聲笑出來,狹長的眼眸往周圍一掃,譏諷道:“你們管這叫隨便找找?恕我直言,你們這陣仗說是來藥宗堂撿漏尋寶都不為過。”
話已至此,司徒溫婉也有些繃不住了,儘管她麵上帶笑,可眼神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鬱宗主何必說這些話,傷了我們這邊的和氣。”
“喲,原來我們兩邊還有和氣呀?”鬱水卉看了眼天色,不再和他們磨嘰,冷言冷語地說,“斛律家主,從二十年前你們聯合十多個宗門圍剿我們魔界那一刻起,我們兩邊便沒有和氣可言了,這些年也辛苦你們忍著野心跟我們周旋。”
停頓了下,她的臉色猛地一沉,聲音卻比方才尖銳起來,“不過這二十年來的僵持,怕是要在今日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