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婉愣住。
斛律偃道:“快了,一切都要結束了。”
“……”斛律婉表情呆滯,“你在說什麼?娘聽不明白。”
然而斛律偃並未做過多的解釋,他無比認真地看著斛律婉,鄭重其事地開口:“以前我怪過你,但現在我不怪你了,我反而非常感激你把我帶到這個世上,你讓我經曆了人世間的酸甜苦辣,讓我嘗到了愛恨情仇的滋味,若我不在這世上,我也遇不到我最愛的那個人。”
“兒子……”斛律婉的內心再次被恐慌淹,她想要去抓斛律偃的手,卻被斛律偃不動聲色地躲開了。
斛律偃傾身親了親她的額頭:“珍重。”
“兒子!”
斛律偃放開斛律婉,起身離開。
“斛律偃!”
斛律偃仿佛聽不見她的聲音,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
隨著時間的流逝,聞人正也越來越惶惶不安。
按理說事成了,那個人也該兌現自己的諾言了,可自從那天之後,那個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聞人正聯係不到那個人,隻能一邊躺在床上養傷一邊乾著急。
偏偏司徒高陽對他們越逼越緊,他們再不采取措施的話,就會成為甕中之鱉,等待他們的隻怕不是什麼好下場。
同樣焦急的還有雲煙教的教主倪姝。
這幾天來,倪姝已是第五次強闖聞人正的屋子。
“你不是說解決掉那個姓羋的小子就行了嗎?到底行在哪裡?我們的人快要支撐不住了,你再不想辦法的話,我們就一起等死吧!”
聞人正被聞人遙扶著坐起來,前幾天陣法的反噬使他元氣大傷,時不時就要咳嗽,有時候咳得厲害了,幾乎要把五臟六腑都給咳出來。
“我……”聞人正剛開口又開始咳了。
倪姝不耐地皺起眉頭,愈發糟糕的境況讓她完全失去了平日裡的端莊大方和雲淡風輕。
她眉眼間散發著深深的戾氣,整個人猶如一隻麵臨危險的刺蝟,渾身的尖刺都豎了起來。
“你快點想辦法啊,當初是你為了設計那個陣法才帶著我們所有人來到京城,現在我們所有人都指望你了,難道你要坐以待斃嗎?”
倪姝的問話一句比一句刻薄,聲音也一句比一句尖銳。
可惜正在咳嗽的聞人正回答不了她的話。
最後是忍無可忍的聞人遙出聲打斷她:“夠了!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要鬨到什麼時候?”
倪姝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詫異地盯著聞人遙,隨即諷刺道:“你算什麼東西?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聞人遙不甘示弱,冷言冷語道:“倪教主,我小叔所做的一切不隻是為了我們聞人家,還是為了聯合起來抵抗斛律偃那個魔頭的大家,現在隻是出了一點差錯而已,你就不顧我小叔還臥病在床把我小叔往死裡逼,你以為逼死了我小叔,斛律偃那個魔頭就會輕易放過你們嗎?”
倪姝愣了下,頓時被說得啞口無言,
半晌,她咬了咬唇,表情逐漸變得猙獰。
聞人遙見倪姝不再反駁,便順勢給了對方台階下:“如今我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急,我們也急,但急有何用?急過頭了隻會讓我們起內訌,你身為一教之主,先穩定一下人心吧,至於剩下的,我們會想辦法。”
倪姝冷笑一聲:“還記得你們家少爺才被抓去的時候,聞人家主信誓旦旦地說要讓斛律偃付出血的代價,結果呢?斛律偃有沒有付出血的代價不清楚,倒是你們家少爺估計快被折騰沒了吧?”
聞人遙冷眼瞪著倪姝。
“看在我們相識多年的份上,我再好心告訴你們一個消息。”倪姝又道,“斛律偃已經回京了,他不會放過我們的,我不打算再逗留下去,你們自求多福吧。”
說罷,倪姝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出了屋子。
雲煙教的幾個弟子都在外麵候著,見倪姝匆匆出來,忙不迭迎了過去。
“教主。”其中一個弟子問道,“聞人家主如何了?”
提起跟病秧子似的聞人正,倪姝就是一陣氣惱。
她原想和聞人正商量一下對付斛律偃的事,結果聞人正已經重傷到連床都下不了,受了傷的獅子哪裡還有成為獅群領袖的資格?聞人正亦是如此。
再這樣耗下去,估計他們所有人都會耗死在這裡。
因此方才倪姝果斷做出了決定,她吩咐幾個弟子:“聞人正沒指望了,你們幾個去通知剩下的人,趕緊收拾東西,即刻離開京城。”
她眯了眯眼,眼底儘是算計,“一切事端皆由聞人正引發,斛律偃肯定恨透了聞人正,在聞人正應付斛律偃時,我們再集中起來從長計議。”
事已至此,希望聞人正能發揮出最後的作用——當一個好的擋箭牌。
倪姝無不惡毒地想著。
“教主……”另一個弟子猶豫道,“那少教主呢?少教主還在斛律偃手裡。”
倪姝氣道:“那個不成器的死丫頭,誰讓她自投羅網?如今我也是自身難保顧不上她了,任她自生自滅吧。”
時間不等人,倪姝吩咐完幾個弟子後,便準備趁著弟子們忙活的功夫去探一下外麵的情況。
誰知她們剛要散開,突然有一把通體漆黑的劍由上而下地破空而來。
隻聽得噗呲一聲。
倪姝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從旁濺到了她的臉上和身上。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直到被弟子的驚叫聲喚醒,她扭頭看去,隻見距離她最近的弟子微微仰著頭,像個木樁一樣地立在原地,那把通體漆黑的劍刺入她仰起的麵部,貫穿了她的脖頸和胸膛。
鮮血汩汩而出。
仿佛噴湧的泉水,眨眼間把弟子染成了一個血人。
弟子連掙紮都沒有,砰的一下倒地。
倪姝一雙眼睛睜到極致,恐懼的表情迅速爬滿她整張臉。
她認出了那把劍。
是斛律偃的七星昆侖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