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記繡鋪的劉掌櫃難得早回家了一趟, 還沒和夫人親熱一會,鋪子裡的管事忽然著急忙慌地趕來。
“不好了,不好了掌櫃的, 譚大家, 譚大家說明日不來繡坊了,她,她——”
“她怎麼了?不來?她要休息一天是吧,是身體不舒服嗎?那我明日得去看看。”
剛聽到前麵不好了, 劉掌櫃還以為出什麼大事了, 結果聽到就是譚大家明日不來, 這算什麼,反正她一個月就做那幾件衣服,休息就休息唄。
管事來得太著急, 還沒說完就一直大喘氣,喘了好一會,才接著將之前的話說完:“不是,她說不做了,去彆的地方做事了。”
“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劉掌櫃整個人都傻了。
怎麼可能?他沒有得罪譚大家啊, 難不成最近繡坊裡出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你將當時譚大家的話再說一遍。”他趕緊搖了搖管事的肩膀。
“吳管事,師傅已經答應了去其它繡坊, 所以明日起, 就不會來蘇記了,她還說,要感謝掌櫃的以及各位們的照顧。”
吳管事說完,看劉掌櫃有點迷惑的樣子,主動解釋道:“這話是譚大家徒弟說的, 譚大家並沒有過來。”
劉掌櫃其實也就疑惑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其它繡坊?她有沒有說是哪家?”
京城哪家繡坊敢來蘇家挖人?而且放眼整個大晉,他敢肯定,絕對沒有人給的工錢和待遇比蘇記還好。
譚大家到底怎麼想的?
“掌櫃的,現在怎麼辦呀?老爺前幾天還吩咐我們一定要好好照顧譚大家,現在人都被我們照顧走了,這可如何是好?”吳管事一臉焦急。
劉掌櫃:“......”什麼叫照顧走了?明明是被彆人挖走的。
懶得搭理他,劉掌櫃趕緊吩咐夫人迅速準備一些禮品,完後就帶著管事趕緊往譚大家宅子裡去了。
可惜來晚了一步,他們到的時候,譚大家已經坐上慕溪的馬車離開了,宅子裡就剩下看門的男子,但他並不知道譚大家去了哪裡,隻是說跟著一個美貌的年輕女子離開的。
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劉掌櫃又是著急又是害怕,滿腦子都是怎麼和老爺交代這件事,但再怎麼害怕,事情還是要稟報。
於是大晚上的,他一邊吩咐劉管事趕緊在附近詢問一下馬車的事,一邊自己趕緊叫車夫去了蘇府。
蘇老爺原本就焦頭爛額,生意被搶倒是其次,一個小小的成衣鋪子他還不放在眼裡,主要是蘇夫人和蘇貴妃最近鬨了點矛盾,因為上次落水之事,雖然人處理了,名聲未受損,但蘇玉身體本就弱,又被救上來的晚,所以是大病一場。
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蘇夫人自是心疼不已,好好的一個姑娘,就出去了一趟就成這樣了,她一時情急就說了晉曦月幾句。
可晉曦月脾氣本就大,還已經被蘇貴妃好一通訓斥,哪裡還能聽這些,當場就和蘇夫人反駁,甚至還氣話說是蘇玉自己站不穩,才害得她也被落水。
蘇夫人氣得直發抖,後來雖然蘇貴妃也嗬斥了是晉曦月,但她就是覺得這兩人看不起她和她女兒。
所以回去後就和蘇老爺好一通上眼藥,說妹妹發達了就看不起我們了之類的,甚至還停了給宮裡的孝敬。
蘇貴妃沒收到銀子,自然也來找他說,於是他就被夾在中間,兩頭受難。
現在又得知這樣一個消息,他先是怒罵了掌櫃的,然後就吩咐管家找人去查,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膽敢從他手裡搶人,順便還提醒管家提醒在外麵找東西的,抓緊時間,找到就趕緊送回來。
但他並沒有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如意坊,直接讓他失去了好幾個大的權貴之家。
譚大家來了之後,原本也還是向之前一樣,一個月就做幾身衣服,但在看到新的料子以及慕溪水的設計圖紙後,她完全不能接受有瑕疵的刺繡玷汙它們。
所以隻好自己動手,好在慕溪打的是高定的路線,這幾套都是獨一無二僅有一份的,所以倒還不算很忙。
雖然有慕溪上次的宣傳,但還是有些姑娘隻是觀望,沒來,然而在那些買到了衣服的小姐穿出去後,她們瞬間坐不住了。
紛紛都來購買,如意坊瞬間忙得不可開交。
鋪子裡人手不夠還能解決,然而繡娘卻是個大問題,就在她琢磨著要不然再去挖點人的時候,忽然譚大家帶來了七八個女子,都是繡娘。
原來這些人都是譚大家教導過的,譚大家看慕溪憂愁,於是就去和這些人說了下,她們連考慮都沒考慮就來了。
問題瞬間解決了大半,為了感謝譚大家以及這些繡娘,慕溪不僅銀錢給得多,甚至還又默寫了一套繡法給她們,樂得譚大家直接說要一輩子為她當牛做馬。
慕溪:“...倒也不必。”
譚大家的消息沒查到,繡坊裡就又走了七八個繡娘,氣得蘇老爺吹胡子瞪眼的。
不過這次倒是查到了,這七八個人都去了如意坊。
聽到管家的稟報,蘇老爺氣得直接摔了茶盞。
“好一個如意坊,搶我生意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敢搶我的人!”
他這一動作,可是把一旁坐著的蘇軒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做得好事讓父親發現了,當即就往地上一個跪,習慣性要認錯。
“爹,我就是不小心,誰知道那人那麼——”
話說到一半,他才反應過來,他爹好像不是生他的氣。
於是趕緊起身,火速改了口,作出一個乖兒子的樣子,親自倒了杯茶給蘇賈,“爹,彆生氣了,生氣對您的身子不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如意坊,招惹到您,砸了就是,何須在意。”
他這些日子在外麵花天酒地,倒也陪彆人去過一趟如意坊,雖說生意確實不錯,但不過就是一間小小的鋪子,哪裡能和他蘇家的相比較。
蘇賈衝他冷哼,“你說得輕巧,那樣豈不是丟我蘇家的麵子!”
“隨便找個由頭不就行了!”
蘇軒隨口說道,他覺得他爹就是太過不懂得變通,就顧著眼前的麵子,麵子又不頂用。這麼些年,要不是有姑姑在,再加上爹運氣好,和他們作對的鋪子不是倒閉就是被燒了,蘇家哪裡能有今日。
要是他的話,直接就找上門去。
哎,等等,對啊,砸東西他擅長,如果他把這件事做好了,再把那件事拿出來說,豈不是就不用怕爹爹責罰了?
想到這,他立馬和蘇賈說:“爹,既然你不好出麵,不如就將這件事交給兒子去做,這種事兒子最是擅長了。”
“交給你?”蘇賈的語氣微微上揚。
低頭喝了一口茶,他心想這倒也好,省的他再私下裡找人了。
蘇軒不知道他的想法,以為他是不信任自己,立刻拍著胸脯保證:“爹,你放心,兒子絕對讓這個如意坊自己關門!”
“行,為父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兩人的密謀慕溪是不知道,畢她現在每天忙得不可開交,為了以後的人才儲備,她除了在繡坊裡,就是喬裝在京城裡到處逛,從人伢子以及破廟之類的地方,收養了不少有上進心,沒飯吃的可憐孩童。
重新買了處不算大也算小的住宅,將這些人安置在一起,因為其中最大的也不過十五六歲,在慕溪看來就是個孩子,所以她打算先教這些孩子識字。
原本她想要請府上的夫子介紹一個來教,但府上給慕才請的夫子卻來告訴她,自己可能勝任不了教導慕才,讓她另請高明。
慕溪就:“???”
不是,最近她忙起來,倒是把那個家夥忘記了。
“說,為什麼不聽夫子的話?我讓你學武功,是讓你用來欺負夫子那樣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的嗎?”
回去找到人打了一頓,慕溪才詢問原因。
慕才捂著臉坐在地上不起來,“誰讓他打我手板的,他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而且他不過是一個秀才,能教什麼東西。”
慕溪都要氣笑了,你一個字都寫不全的人,還好意思嘲笑人家隻是個秀才?
“夫子為什麼打你手板,是因為他給你布置的課業你沒有完成,而且你是什麼身份?說得好聽是世子,說得不好聽就是個靠家裡的廢物,你居然還有臉瞧不起人家?”
“大姐,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慕才滿臉不可置信。
慕溪看他:“我哪裡說得不對,撇開你之前輸掉的銀錢不談,你吃喝是不是府裡出,長這麼大,你為府裡掙過一兩銀子嗎?”
慕才說不出話。
“所以這位大少爺,我說得是實話嗎?”
可能是被她的話刺激到了,慕才忽然站起身,不發一言地轉身就走了。
慕溪也沒叫他,反正有木頭看著呢。
然而晚膳的時候,慕才也沒出來,慕桃本來要去看,但慕溪沒讓她去,餓一頓又沒啥大事。
慕桃想了想,也是,於是幾人就若無其事地吃著飯討論了下鋪子的生意。
雖然沒讓慕桃去,但慕溪吃完飯,還是一路溜達到了慕才的院子。
她一進院子,就看到了外麵石桌子堆得高高的包袱,屋子裡還不斷有叮鈴咣啷的動靜傳出來。
挑了挑眉,慕溪挑了個石凳坐下。
沒一會,慕才又拎著一個大包袱出來,沒搭理慕溪,放下後,他轉身再次進屋。
中間他又出來了好幾次,包袱都堆在地上了,慕溪率先沒有耐性,“你收拾東西要搬出去?”
離家出走,果然是叛逆期的少年。
“不是,我要去邊關,我要去戰場殺敵立功。”慕才昂著腦袋看她。
不是說他廢物,等他立功回來當了大將軍,看大姐還有什麼話說。
“???”
慕溪眉眼間滿是迷惑,啥?上戰場?
“去邊關,那你帶這麼多東西乾什麼?而且這些都是什麼?”隨手翻了翻眼前的包袱,居然是他從小就用的玉枕。
慕溪瞬間無語了,剩下的不用翻她也能猜到是什麼。
輕笑一聲,她笑著提醒,“給你個提示,如果你真的要上戰場,那麼這所有桌上的東西,”慕溪指著包袱,“都不用帶。”
“隨便帶兩身換洗衣服就行了,最多再加上一些傷藥,就你這樣,不知道還以為你是去邊關一日遊的少爺呢。”
“我不是。”慕才大聲反駁了一句。
然後看著慕溪嘴角的笑容,咬咬牙隨便拿了兩個包袱,“那我就帶這兩個,你給我點盤纏,我現在就走。”
“盤纏可以給你。”慕溪環抱著胸,“但是你憑什麼認為你可以上戰場殺敵?就憑你的三腳貓功夫?”
“師父說我很有天賦,而且現在已經很厲害了,我可以。”
“行,那和我比比。”
慕才搖頭,他不可能對大姐動手的。
“記得你之前說過,聽我的話,我現在讓你動手,男子漢大丈夫,不可以言而無信。”慕溪才不管他的意見,直接命令他。
而且說完就朝著他打過去。
慕才糾結了片刻,還是伸手擋了慕溪的攻擊。
看慕溪越來越猛的攻勢,他還是還了手,大不了他收點力氣。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他一還手,慕溪立馬就下了狠手,還沒三招,他就被打倒在地,並被鎖住了命門。
倒在地上,慕才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他師父明明說他現在武功已經不錯了的!怎麼可能打不過大姐!
鬆開手,慕溪打了個飽嗝,晚膳吃得有點多了。
將人拉起來,“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想去戰場殺敵,送人頭還差不多,收拾收拾再學個幾年吧。”
慕才站起來後,依舊低著頭不說話,他想不明白,難道他真是一個廢物嗎?他不是,他想要當爹爹那樣的人,可是他連大姐都打不過,他好像做不到。
【大人,他要哭了。】係統看慕溪沒心沒肺的樣子,趕緊提醒她,想讓她安慰一下少年。
然而聽到它的話,慕溪眉頭一皺,哭?不行,得趕緊走!
不過,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人不會永遠是廢物的,既然你不想當衣來伸手的少爺,明日就和我一起去城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