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養崽第二十一天(2 / 2)

被柵欄圍住的草坪裡,除去開滿牆的白薔薇,還有一片玫瑰花從,草坪上鋪上白色的瓷磚和石塊。小人魚安安一屁股坐在白瓷磚上,這邊看看,那邊瞅瞅,海風吹過帶著淡淡的花香令人格外沉迷。

也是這時,安安忽然喊住了白檀:“哥哥,哥哥快看那邊!”

白檀望過去,目光所及之處有一棵粗壯茂盛的大樹,綠葉蒼翠,朵朵白花藏在繁茂的葉子中,被風一吹颯颯而響,落了一地。

是白檀樹。

是簡池為他種的白檀樹。

白檀愣了一陣,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斂眸時輕輕揉了一下,半晌才重新抬起頭。少年雋秀的臉在黃昏下愈顯精致無暇,眼眶卻有些微紅。他揚起笑臉,輕聲問安安:“是不是很好看?”

安安立馬重重點了下頭,好奇的問:“這就是和哥哥一個名字的大樹嗎?和哥哥一樣好看。”

孩子的比喻奇奇怪怪,但白檀依舊覺得很開心。

他輕輕地摸了摸小人魚的腦袋,嗯了一聲。

齊苻明坐在一旁,聽到少年和小人魚的對話以後,吃薯片的速度都明顯降下來。他偏了偏頭,目光似不經意的注視著兩隻小崽,心中略有幾分複雜。

安安和白檀都很喜歡簡池這個主人,簡池也很喜歡這兩隻契約獸。

但對於這雙方而言,事實卻遠不如這麼簡單。

好像,他們都將各自當做了親人。

齊苻明撓了撓頭,低頭又撈了把薯片。

*

一周後,白色城堡終於像樣了。城堡被團團圍住,四周儘是花卉、草坪,安安平時除了去海邊就是在院子裡轉悠。院子裡多了很多花之後,也多了很多其他的小生物,小鳥、蝴蝶、蜜蜂多得數不清。

簡池每次趴在陽台上向下望去都能看到小人魚蹦躂著追蝴蝶的畫麵,而精靈少年向來安靜,坐在一旁和其他的小蜜蜂說說話,目光卻始終落在小人魚身上。

簡池打了個哈欠,開始計劃下午的安排。

安安為他買得鱗片保養劑馬上就快用光了,他覺得自己或許又要去一趟交易會所。唔,曬太陽,遊泳,還有什麼能做的嗎?

有。

但五分鐘前是沒有的。

五分鐘後,後院突然發出了巨大的響聲。昏昏欲睡的簡池被嚇了一跳,而此刻待在院子裡的安安驀地白了小臉,被白檀快速抱進懷裡。周圍的小蜜蜂小蝴蝶頃刻間飛得一乾二淨,沒了蹤影。

簡池不敢耽擱,立馬從陽台翻了下去。

“papa——”

小人魚緊緊抱住白檀,眉眼間露著幾分害怕和擔憂。他的目光往城堡後探去,但很快就被簡池修長清瘦的身體給遮住了。青年搓搓魚尾讓小人魚放鬆下來,隨即又拍了拍白檀的肩膀,溫聲道:“白檀,你帶弟弟回房間,可以去看會兒動畫片或者打打遊戲,有事我會喊你們的。”

白檀作為哥哥,雖然沒有安安表現得那麼害怕。但簡池能明顯感覺到手掌下的身體緊繃,每一處都寫著緊張。此刻聽到簡池的吩咐,他咬了咬唇,心知自己脆弱無法幫助簡池,眼底浮起淡淡的黯然。

好一會兒,他才點了下頭:“那您注意安全。”

“好。”

目送著白檀和安安回到房間內,簡池才收回目光朝著後院走去。站在院門口,簡池便憑借著傲人的視力將眼前的一切看了個分明。入目之處,被白檀保護修剪得很好的草坪多了一個大坑,向外翻濺的鬆軟泥土砸了一地,周圍的薔薇花叢也遭受了一定衝擊,大片被扯落。

簡池皺了皺眉,目光緊鎖那坑,抬步走向了大坑。

坑砸得不深,往裡一瞧,簡池立刻便呆了一秒。因為掉落在坑裡的是個人,而且對於簡池來說還是個熟人——聞闕。

此刻的聞闕早已沒了那天一身黑色作戰服、冰冷如霜雪的模樣。他身上的衣服被刀刃劃出一條條痕跡,眉宇間沾上黑黃色的泥土。而裸露在外的肌膚染上一片片猩紅的血液,那血順著手臂肌肉的弧度淌入土中,很快便融與土壤為一體。

男人閉著眼睛,死死抿著蒼白的薄唇。忽然,在簡池的注視下,男人修長的脖頸間反射出了淡淡的金色。簡池以為自己看錯了,眨眨眼睛盯著那塊地方,一塊塊金色的鱗片從血液裡、肌膚內浮現,他仰著頭,呼吸一聲重過一聲。

簡池彎腰,修長瓷白的手指扣著男人的肩膀,輕輕一提便將人從坑裡拉了出來。他半蹲著身體,手指拂過男人的脖子,指腹下冰冷的觸感與當年剝下的巨龍鱗片幾乎一模一樣。

平心而論簡池是很喜歡巨龍這種生物,因為它們非常美麗。但同樣的,他們也非常高傲,經常用鼻孔看人,簡池和深淵內某條金龍打過架,利爪掀掉了對方一排鱗片,害得那龍自閉了許久,一連好些年都沒有離開過家門。

他望著聞闕,心中狐疑,《廝殺》這遊戲搞得這麼真實嗎?但也不對啊,聞闕的身份不是個人嗎?

小龍人?

簡池嘖了一聲,思緒還未完全拉回來,便察覺到一隻手忽然襲來緊緊拽住了他撫摸鱗片的手掌。他的目光順著手掌往聞闕的臉看去,發現男人竟然已經睜開了眼睛。但與以往極大不同,長眸中瞳仁如冷血動物,一道豎線繪著金色,似乎向四周蔓延。連那張白皙的俊臉也繪上了大片金色的紋路。

唔。

看不懂。

這是什麼新型的變異方式嗎?

聞闕的眼中、身體裡、血管內仿佛有烈火在奔騰,在這種昏沉得下一秒就要徹底陷入黑暗的情況下,他依舊能感覺到每次呼吸的空氣都帶著灼熱,仿佛要把他徹底給灼燒了。

直到似乎有什麼東西輕輕觸碰到了他的脖頸,微涼的溫度令他像久居沙漠的旅人找到了綠洲,迫不及待地拽住那東西緊緊貼在臉上。

渾身的溫度並沒有降下來,可就像是有了慰藉,男人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喟歎。

太舒服了。

被強行當做降溫用的青年板著一張漂亮瓷白的臉,手指握成拳頭,啪一下直接往男人臉上砸了上去。雖然記著對方的身份,手上的力道也不是很大,卻依舊輕易將人打暈了。

用力地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簡池皺著眉:“疼死了。”

徹底暈過去之前,聞闕眼中的金紋似乎有一瞬間的退卻,眼眸漆黑,視野裡屬於簡池的臉一閃而過。

原本因為疼痛而緊繃的身體倏然放鬆下來,聞闕躺倒在草坪上,血水滴答淌過草根,覆蓋住了青草的清香味。眼見著被精靈少年精心保護和栽培過的院子成了一副亂象,站起身的簡池又往男人的肩膀上踹了一腳。

一時沒注意力道,直接把人重新踹回了坑裡。

簡池:“……”

五分鐘之後,早早守候在二樓臥室門口的安安和白檀聽到動靜,立刻從樓梯的轉角口露出腦袋來,安安身高不夠,便被白檀抱在懷裡趴在欄杆上。兩人的眼中很快出現簡池的身影,青年扛著一個看不清長相的男人,邁著大步走至沙發,扔了過去。

安安仔細看去,正巧男人的臉朝著他的方向,他一看,頓時愣住了。小手扯了扯白檀的衣服,他揚起頭小聲的問:“哥哥,這不是聞叔叔嗎?聞叔叔怎麼……”

白檀也抿了抿唇。

看來剛才後院的動靜就是聞闕發出來的。

白檀當初一見聞闕,率先在心底湧起的是懼怕,覺得這個長相俊美無儔的男人深不可測。後來他真如保鏢一般與他們安安靜靜待了一個下午,白檀便將這種情緒扔到了一邊。

可他始終覺得聞闕應該是強大的。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

“哥哥,我們下去看看聞叔叔吧。”

“好。”

白檀抱著小人魚很快來到了客廳,安安從白檀的懷裡跳下來,蹦到了聞闕的身邊。他趴在沙發邊緣,一雙眼瞅著男人裸露在外的傷口,小眉毛擰起,看上去擔憂極了。

回頭,他問簡池:“papa,聞叔叔怎麼啦?他會沒事的吧?”

簡池沉默了一秒,“會沒事的。”

簡池原本想著把人扔在這裡,等聞闕自己醒來就好了。畢竟聞闕暈過去以後身上的體溫已經開始逐漸下降,連呼吸都不那麼沉重,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但聽他家崽這麼一問,簡池覺得還是再仔細看看。

他揉揉小人魚的腦袋,指了指廚房:“你和哥哥去幫我端一盆溫水來好不好?”

小人魚立刻拉著白檀走遠了。

簡池留在客廳內,毫不猶豫地伸手解開了聞闕身上幾乎已經破爛不堪的黑色作戰服。拎在手裡他才察覺到這衣服沉得很,雙手一擰血水頓時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再一看男人的身上,從胸口至腰腹、手腕到臂彎,每一處都有或深或淺的傷口。

深的皮開肉綻,淺的一道血痕。

而且傷口的形狀並不統一,有些是刀傷,有些是野獸的抓痕。簡池看了眼自己的手,和那抓痕對比了一下,確認不是人魚。

趁著安安和白檀還沒來,他在遊戲商城購買了一個碩大的醫藥箱,點開詳細介紹上麵隻有一句話:你想要的都有。

雖然是全部醫藥箱裡最貴的,但也可以防個萬一,以後說不定用得著呢?

簡池倒是想直接買顆還靈丹算了,方便省事。但聞闕屬於昏迷狀態,並不能確保吃下去。

沉默間,白檀終於端著溫水走了過來,安安抱著條大毛巾,趕緊往簡池手裡塞。溫水放在茶幾上,簡池將毛巾浸濕擰乾,一回頭兩雙眼睛正盯著自己的手。

簡池:“……”

知道了,溫柔點。

毛巾擦過身上凝乾的血塊,再往水裡一浸,透明的溫水立刻變色。短短幾次下來,水的顏色愈發暗沉,看得白檀和安安齊齊皺眉。

白檀反應快,立刻端著水又跑進了廚房,換水。

看簡池垂眸認真的給聞闕的傷口做清理和消毒,心中那點懊惱再次如攀岩生長的藤蔓爬了出來。如果他像其他的精靈一樣有治愈能力,此刻就用不著簡池費心了。他緊緊抿著唇,將毛巾擰乾重新遞給了簡池。青年的手指不經意觸碰他的指尖,發現哪怕被溫熱的水流浸泡過,此刻卻依舊冰冷。

他回頭看去。

像是有些無奈,他擦乾淨手,像往常安撫小人魚一樣,揉了揉少年的短發。柔軟的發絲被搓成了雜草堆,簡池笑了一聲:“彆想太多,我一直都很喜歡咱們的後院。有舍有得,你得到了什麼就可能失去什麼。所以,不要太在意治愈能力那些東西。我保證,你們的聞叔叔明天就會醒來。”

“哥哥……”小人魚扯了扯精靈少年的衣服,見後者低頭看來,立刻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安安也很喜歡哥哥給安安準備的盆栽哦,那朵小花花長得好漂亮呀,安安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花花。”

白檀買了很多花卉種子,後來將一盆燈盞花作為禮物送給了安安,此刻就被安安擺在浴缸一頭。

“你看,安安也很喜歡你的能力,所以不要自責。”簡池笑了笑,安撫了少年好一陣,見對方的神情重新柔和下來,這才放寬心繼續為聞闕包紮傷口。

簡池發誓,自己從來沒有這麼耐心的時候。但他也是第一次給人包紮傷口,繃帶纏在聞闕的身上,幾圈下來極其不規整,甚至像裹粽子似得。時而鬆散,時而緊繃,不是繃帶掉下來就是傷口被重新勒出血。簡池的表情逐漸僵硬,好在白檀及時提出交接工作,讓他的最後一點顏麵得以保存下來。

簡池迅速將繃帶往白檀手裡一塞,一臉正經的囑托:“交給你了,加油。”

白檀忍著笑,點了點頭。

相比簡池,白檀的一切包紮都可以稱得上是滿分答卷,典型的一個學渣一個學霸。簡池摸摸鼻子,看聞闕身上所有的傷口都被處理好,然後小心翼翼地將他搬到了一間客房。簡池和聞闕走在前麵,小人魚和白檀就跟跟屁蟲似的綴在他身後。

將聞闕安全放在床上,簡池拍拍手,招呼著兩小隻可以回去睡覺了。然而白檀遲疑了一秒,小聲的提醒簡池:“聞叔叔身上的傷口太多,晚上可能會發燒的。如果燒起來沒有及時降溫,可能……對身體不太好。”

白檀其實是想說可能要燒壞腦子。

但他想象了一下,實在無法腦補強大冷漠如聞闕,燒壞了腦子的模樣。

於是稍稍委婉了點。

剛以為自己能歇下來的簡池:“……”

白檀揉揉小人魚,抱起來將他交給了簡池,笑著道:“您帶安安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守著。”

“那怎麼行?”簡池反手將安安塞到了白檀的懷裡,“你是小孩,睡眠時間要保證的。這裡交給我,我能照顧他。”

將還有話要說的白檀和安安趕了出去,簡池拉過椅子坐在床邊,對兩隻崽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他們可以去睡覺了。安安和白檀對視一眼,兩雙眼睛一眨,似乎隱晦的說明了什麼,終於聽話地離開了。

客房的大門被關上,簡池撐著下巴注視著聞闕。沒一會兒便覺得眼皮越來越重,但好在在徹底閉上之前醒了過來。艱難地撐到半夜,聞闕果然燒了起來,簡池懶得跑前跑後,索性買了一堆的冰袋,用完一個換一個。

折騰了快兩個小時,聞闕渾身的溫度都降下去了。簡池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隱約察覺到有種熟悉感,那種比常人體溫要低上些的涼意讓簡池難得清醒了幾秒。但他沒多在意,打了個哈欠直接躺倒在椅子上。

簡池的睡眠質量自從來了京市以後就變得相當好,安逸使人遲鈍,一躺下立馬入睡。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客房的大門被人推開,小人魚悄悄蹦進來,剛來到床邊就看到簡池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他。

小人魚:“……papa你聽我解釋,我隻是很擔心聞叔叔。”

簡池哦一聲,問他,“你白檀哥哥呢?”

小人魚手指往門外一指,不等簡池出聲,白檀的臉便從門口露了出來。三人對視,一時無言,場麵非常尷尬。最後還是簡池先歎了一口氣,朝白檀招了招手,又一指偌大的床,“你倆睡這兒吧,床那麼大壓不到你聞叔叔的。”

白檀和小人魚乖乖爬上了床。

事實上這床大得再擠一個簡池都綽綽有餘。

為了以防萬一,簡池還在安安和聞闕之間塞了一條毯子當三八線,誰也彆礙著誰。

安安趴在小毛毯上靜靜注視著聞闕,小手摸過聞闕的臉,非常慎重地點點頭,“聞叔叔沒有發燒!”

簡池心想那是因為你聞叔叔已經折騰過了,你papa辛辛苦苦照顧了半天。然而嘴上卻隻是應了一句:“所以你和哥哥可以安心睡覺了。”

安安這才乖乖閉上眼睛。

一旁的白檀雖然想著要時時刻刻關注聞闕的傷勢,但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瞪圓了眼睛熬了沒多久便與安安一樣睡得比小豬還沉。

第二天清晨。

晨曦還未完全驅散黑夜,房間內依舊殘存著淡淡的昏暗。聞闕緩緩睜開了眼眸,身體各處的疼痛時不時刺激著神經,令他很快從沉睡中脫離。然而思緒徹底清醒之後,他便察覺到手臂似乎被什麼重物壓著。

眸光略過,隻見胖乎乎的小人魚四仰八叉地橫躺在小毛毯上,小毛毯卷起,也不嫌硌得慌,小臉挨著聞闕的手臂,魚尾巴搭在聞闕腰上,睡得很沉。

再看過去,精靈少年安安靜靜的仰躺著,雙手都規整地貼在小腹上。

而聞闕的右手邊,青年趴在床邊,腦袋壓著手臂,隻露出半張漂亮的側顏。

聞闕:“……”

這一家三口怎麼都在他床上?

作者有話要說:  齊苻明:不在你床上難道在我床上哦。[殺人警告.jpg]

PS:掉落小紅包~謝謝大家的支持,麼麼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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