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木刀跟人家手槍對打,簡直是智商缺陷。
阿光大聲掩飾尷尬,說他也沒想到對方有槍,而且他也試過用槍跟對麵打,但完全不會用。
琛老大沉默了一會兒,說他可以教會阿光用槍。
阿光明顯意動。但他還沒來得及請求,手機就發來一條短信,是學校的同學問他失聯那麼多天,到底什麼情況。
這時,望著牆上一副兒童畫的琛老大,突然說:【你也算是死過一次了,知道跟最大的黑勢力敵對到底有多危險,如果你想退出,我也不會說你什麼。】
那副兒童畫,畫的是一家三口。
但是床頭的照片裡,卻隻有父親和兒子的合照。
阿光思索良久,最終咬了咬牙,短信回複同學,說他有要緊事去做,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但一定趕上期末的考試。
接下來的日子,琛老大開始教導阿光。一開始阿光隻能躺在床上養傷,琛老大就過來介紹魔都黑勢力的情況,其中主要是講竹爺的發家史,以及現在依附竹爺的社團幫派勢力分布。等到阿光的傷勢稍微好一點的時候,琛老大接著說竹爺極其團夥所犯下的惡。阿光聽得眉眼戾氣漸生,宛如一把刀滋養著殺氣。等到一個月後能下床了,琛老大開始槍械知識的傳授。
而另一邊,外麵道上的人,沸沸揚揚找阿光沒找到,時間一久,不得不沉寂下來。
有人比較樂觀,認為受了槍傷的阿光說不定死在了哪裡。
也有人覺得阿光逃去了外地。
竹爺意興闌珊,但也收回了注意力,隻是在那些地下產業加派了人手,而且做到每個地方都有槍手嚴加看守。
這不是輕敵。因為有槍對無槍,結果百分之九十九一麵倒。
在魔都搞到槍械,跟在邊境城市搞到槍械難度是不一樣的。
一旦阿光拿著槍出現,竹爺反而要開心起來。因為阿光能弄到槍,就代表走了地下途徑。作為全城最大的黑勢力,要找出誰能賣槍,比找出一個人容易多了。最終順藤摸瓜找到阿光可不要太簡單。
郊區。
【啪啪啪啪啪——】煙花爆竹劈裡啪啦地響著。
而在這震耳欲聾的幾秒時間裡,阿光凝神,舉槍,對著靶子連連開槍。
槍聲混雜在爆竹聲裡,即便路人聽到了也不會在意。
收槍,看著靶子上基本在八環以內的彈孔,阿光覺得練成的槍法,已經暫時夠用了。
琛老大也覺得時間差不多該放阿光去報仇了。他帶著阿光來到了一家外國人開的餐廳,裡麵的客人多是外國麵孔。
餐廳的老板是個右手沒有大拇指的。
大拇指是一隻手發揮抓握能力的關鍵,沒了大拇指,可以說一隻手的作用廢了百分之九十。
兩人進到包廂,琛老大點了火鍋。
餐廳老板親自送菜進來,然而在一車的蔬菜和肉片下麵,老板還送了兩個盒子進來,一長一短。
盒子被遞到阿光眼前,阿光將它們打開。
長的盒子裡裝著刀。真刀,且開了刃。
短的盒子裡裝著槍,正是這幾天阿光訓練用的同型號手槍。
拿上刀和槍,謝過琛老大和餐廳老板之後,阿光沒吃一口菜,拿上盒子就走。
琛老大望著開始沸騰的紅油湯底火鍋,笑了起來,跟一旁的老板說:
【火候差不多了。】
阿光出了餐廳之後,踏上了複仇之路。
他的首選目標,不是竹爺這個人。
他打算從低到高,毀掉竹爺的整個黑暗王國。
看過了那麼多的黑暗,再聽琛老大講過那麼多發生在這個城市的惡,阿光決定肅清這個城市的垃圾。
一如當初他清掃村子的邪惡一般,用他畢生所學的武藝,斬惡蛟,除惡龍。
阿光先找到的是一家主營高利貸的幫派社團。
沒有二話,直接開打。
阿光苦修的那幾個月,心情終於爆發開來,像響起的背景音樂般激昂又輕快。
影廳裡的觀眾也看得熱血沸騰。
看到阿光韜光養晦,功力大增,換上了一身好裝備,修得正果重返戰場,大家頗有一種在看爽劇般暢快的感覺。
阿光掃蕩完高利貸公司,緊接著又向販毒據點發起進攻。
伴隨著輕快的音樂,戰鬥節奏也一同輕快起來。
畫麵到這裡,乾脆直接變成了遊戲。那種複古的街機格鬥遊戲。鏡頭從左往右一路橫移,像《魂鬥羅》和《超級瑪麗》的畫麵,阿光一路向前,一路殺敵,有進無退。
關琛根本沒想到黑導在這裡用的鏡頭,竟然跟前世韓國那部《老男孩》經典場景如出一轍。
狹窄的過道裡,阿光閒庭信步,幾招解決一個敵人。每一次揮舞,必帶走敵人一處傷口。
當看到有毒販用白粉控製孩子給他們工作,阿光紅著眼睛,一刀結果了畜生罪犯。
觀眾們暗暗叫好,覺得大快人心。
明明是殺戮的畫麵,卻沒人覺得惡心。
有經驗豐富的電影人感慨,黑導這引導觀眾情緒的功力,真是厲害。
整個影廳裡,隻有少部分觀眾能夠冷靜地察覺到,這些被黑導刻意引導的輕鬆和歡快,其實暗藏著黑導深深的惡意。
因為觀眾也跟著阿光一點一點“染黑”了。
最開始在酒吧的時候,阿光秉持著的態度,還是【你躺在地上彆起來】;
到了賭檔,阿光也隻是廢人手腳,下手頗有分寸;
在會所的時候,木刀主攻,保安裝備齊全,阿光不得不瞄著敵人要害處打,但即便如此,也不致命,木刀砍人頭上,更像是被鈍器打中;
到了現在,見識到了社會的另一麵,那些惡在阿光的心裡沉澱下來,刀隨人動。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殺人技不殺人,就不叫殺人技。
一身的武藝解開重重枷鎖,阿光現在出手就是殺招。殺著殺著,他的動作變得更加飄逸,更加靈動。
而觀眾一點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甚至非常讚同男主角的以暴製暴,覺得阿光帥極了。
關琛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一個好的角色,在獲得什麼的過程中(比如前途、財富、愛情),一定要考慮清楚角色會失去什麼。隻有增量沒有減量的故事是快餐,能充饑,但營養也就那樣。
黑導顯然不是想做簡單快餐爽劇的導演。他說,拍電影不單是拍劇情表象意義上的故事,而是要拍人物的命運展開。
現在,阿光的命運,已經不可遏製地從黑過渡到了白。他已經永遠地失去了一些東西。
在殺穿了一整條黑暗產業,阿光終於站到了竹爺麵前。
但是看著那個沐浴著鮮血的阿光,關琛知道,銀幕裡的這個人,已經不是影片最開始的那個阿光了。
而阿光要找的,也已經不是死黨屍體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