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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寺隼人總是會想起那時候的事。

驕陽點燃了黃昏, 連帶著牆垣都染上幾分瑰麗的暮色。天際有歸鳥飛過,留下一陣陣的鳥鳴。

他披著破舊的鬥篷蜷縮在一隅之地,默無聲息地接受著來自孩童們的毆打謾罵。

於是那個人出現了。

他自暮光中走來,輕而易舉地阻止了孩子們的打鬨。金發紅瞳的少年站在他身前,分明是最為霸道不過的長相與語氣,卻內含著一種無可述說的溫柔。暮色暈染了那頭燦爛如陽的金發,身後的光將少年照耀得閃閃發光。那雙紅瞳隻注視著他, 溫柔到不可方物。

[如果不介意的話, 要跟我走嗎?]

[每日的餐飯、生活所需我還是能提供的,,所以, 要跟我走嗎啊?]

**

收到森鷗外死亡太宰治上位的消息時Reborn看向自家弟子的目光是複雜的。

在此之前, 他收到了一份來自於禦柱塔的信函。

撰寫者為禦柱塔的成員之一,曆數兩朝元老的田中。

雖然加入非時院就舍棄了自我從此以後隻作為王權者之劍而存在,但顯然,這其中並不包括這位從先王開始一直服侍下來的老人。

在綱吉半脫下自己的馬甲後,這位老者幾乎是以一種迫不及待的態度送來信函對王權者的家庭教師表示感謝,話裡話外就差抱著王權者大聲呼喊這是我們家的王權者了。

而與此同時,原本顧忌著Reborn的存在的兔子們也紛紛出洞、不是, 出動, 重新將王權者包圍。幾乎是恨不得連地都不讓王權者自己走。

——要知道這些天王權者與Reborn博弈之時甚至需要自己疊被子!

丟棄姓名丟棄過去丟棄未來的三丟兔子們麵無表情地發出了痛心疾首的控訴。

於是Reborn就見證了兔子們將沢田綱吉簇擁的一天。

家庭教師冷著臉將列恩對準了仿佛無腦寵愛孩子的家長們的兔子。

雙份的博弈在綱吉看不到的地方進行, 王權者一頭紮進了深如海的公文當中,即使有王之力的加成也還是一個頭兩個大。

這可是攢了一個假期的作業啊!(痛心疾首)

綱吉久違地感受到被作業堆積的恐懼。

因此當他吃著小餅乾處理完公務之後見到的,就是達成協議的兔子們與家庭教師了。

綱吉直覺這兩方達成了什麼奇怪的協議, 但要細究又是件極其費神的事,索性就由著信任的人們去。

而此時,家庭教師先生站在他的桌上,從他的異次元掏出一份羊皮卷。

“九代目對你擊退了六道骸的事表示了嘉獎,獎品是一百斤胡蘿卜。”

Reborn一本正經道:“希望阿綱你能夠再接再厲。”

綱吉眼角抽了抽。

家庭教師十分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見他這樣也沒繼續開玩笑,而是轉而說起了正事。

“之前跟你說過的事還記得嗎?”

綱吉撓頭想了半晌,誠懇回答,“不記得了。”

Reborn:……

行吧好歹是個公務纏身的社畜,就原諒第一次了。

他咳了聲勉強挽尊道:“是你的守護者的事……s/moking bomb 已經在前往日本的飛機上了。大概下周周一的樣子吧,就會轉入你的班級。”

家庭教師黑漆漆的大眼睛看著王權者,頗有幾分威壓在,“我不管你要做什麼,總之彭格列方麵的事我都會好好監督你……知道了嗎?”

綱吉看了眼Reborn,小孩子一樣拉長了調子。

“好——”

又小聲道:“Reborn真嚴厲啊。”

Reborn覺得自己額角蹦出了幾個十字路口。

但總的來說,揭開了身份後師徒二人相處是十分默契的。

雙方都不是什麼蠢貨,往往交流時你來我往幾句話就能夠清楚地get到對方的意思,並且在這之上進行進一步的分析。

如Reborn所說,在彭格列相關的事務上家庭教師可謂是儘心儘力,甚至通過與兔子們交(da)流(jia)的方式取得了每周單獨的為綱吉補充彭格列史的知識。

轉眼第二周就到了。

出門前沢田奈奈久違地在清早泡了杯茶,驚喜地招呼來綱吉。

“你看綱君!”沢田奈奈如同一名少女一般驚喜道,“茶梗立起來了哦。”

她歪過頭,眉眼彎彎地看著綱吉,“今天說不定會有好事發生呢。”

*

有多少好事發生綱吉是不知道的。

但在守在學校門口的雲雀恭彌在看到他的一瞬間站直身子發出“哇哦”的聲音的一瞬,他覺得是沒什麼好事的。

並盛町的人們眾所周知的一件事,就是並盛町的委員長大人,除了收保護費之外還有一個愛好。

與強者切磋。

簡而言之,揍人。

也正是因此沢田綱吉是在開始上課後才捂著被戳了一拐子的臉回到教室的。

他回教室的時候剛開始上課,聽著老師似乎在介紹新來的轉學生。

從Reborn那聽了一耳朵再問詳細資料家庭教師就禁止回答的轉學生就站在講台上,雖然語氣相當凶狠,但綱吉就是直覺銀發的少年的姿態仿佛一隻齜牙咧嘴的乖巧如同大貓。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錯覺。

綱吉站在門口,打算等老師介紹完轉學生安排好位置之後再進去。不料老師一轉眼就看了過來。

教授英語的小林老師快樂地招招手,“綱吉君你回來了呀,快回到座位上吧!”

綱吉慢吞吞地眨了眨眼,應了聲往教室中走去。

將自我介紹做的像是挑釁一樣甚至還說出了“不論是誰我都不會輸”的少年聽到綱吉的名字就像是貓聞到了薄荷草的味道一樣猛地扭過頭來,凶狠的表情還來不及收斂,在注視到綱吉的一瞬驟然變色。

要怎麼說呢?

後來獄寺隼人常常回憶起這一幕,他穿著並盛的校服站在講台上,一步之遙外是那個人。

不知如何是好。

一瞬間的喜悅自心底迸發而出,以極快的速度傳遞到軀乾四肢,再思考起來的時候卻連手指都無法動作,萬語千言都堵在喉間,反而一句話都無法吐露。

是這個人啊。

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獄寺隼人就能夠如此認定。

這無關姓名無關長相,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就足以感受到那份靈魂的相同,能夠認定這就是自己承認的王。

“Tsuna……大人。”隻有自己能夠聽到的詞彙自嘴中吐出,一瞬間欣喜褪去,留下的隻有一個蒼白無力的軀殼。身體越發沉重,思維逐漸凝固,名為獄寺隼人的靈魂在這一刻遺失,空蕩蕩地飄在無人知的虛空。而那被留下的軀殼無神地凝視著唯一的光,一瞬間仿佛有什麼象征著脆弱的液體即將自空洞處流出,但連眼淚都在漫長的等待中乾涸而無從溢漫。

小林老師也注意到了獄寺的異變,細心的女性皺著眉耐心地詢問起來,在辦公室表現得雖然桀驁但還是個聽老師話的好孩子的獄寺卻卻是一副什麼都沒聽到的頭疼樣。

“獄——寺——同——學——”

少年依舊不為所動。

小林老師已經預感到不遠的將來班上多出個不聽管教的不良少年的情形了。

她故作嚴肅地咳了聲,試圖彰顯自己身為師長的嚴厲。

“抱歉老師,獄寺同學看起來身體不太舒服的樣子……我能先送他去醫務室嗎?”

“咿咿誒誒?”小林老師看著麵色蒼白不住顫抖的少年,雖然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對但還是應允了沢田綱吉的要求。

——雖然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女性的直覺吧。

但小林老師這種女漢子是不在意這種事情的,她搖搖頭將奇妙的直覺甩掉,興致勃勃地開始了課堂的教學。

至於離開的二人……

綱吉拉著獄寺隼人一頭紮進了醫務室。

自從學校醫務室的老師前些時間請假回家待產學校的醫務室就空了下來,今天看來也是如此。

綱吉拉著一隻獄寺隼人,總覺得自己像是在拽著一隻乖巧的大貓。

在教室門口聽見的凶狠不複,即使是偶爾回頭,看見的也隻有一雙緊緊黏在自己身上的碧綠眼瞳,與視線交彙時下意識露出的乖巧笑容。

綱吉沒忍住在銀毛大貓腦袋上呼嚕了下。

對方的眼蹭蹭蹭地就亮了起來。

“真是的。”綱吉摁住不安分的少年,熟稔地給對方順著頭發。

待到手下之人呼吸終於順暢,身體也不再因為激動而顫抖之後,綱吉終於放下了手。

他身後biu地出現一隻兔子,將王權者蹭蹭蹭往後挪了好幾步。

綱吉無可奈何地拍拍兔子抱著自己的手臂,讓對方將自己放到地上,視線依舊落在獄寺身上。

“好久不見了吧,”他說著,語氣中無由地帶上一股笑意,那個許久未曾呼喚的名字廝磨在唇齒之間,“隼人。”

……

太軟弱了。

獄寺想。

這太軟弱也太失禮了。

他單膝跪在他的王身前,雙手如同將死之人抓住浮木一般緊緊抓住王的手。

在王的麵前做出這樣失禮的行為,放在當初下一刻就會被吉爾伽美什王給拖出去打死。

但即使如此,即使如此軟弱又如此失禮,他還是不願放開這黑暗中唯一的光。

所以。

“是,我在,”他柔順地低下頭,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內響起,“您忠實的侍從、獄寺隼人在此。”

他仰起頭,仿佛又看到當初在聽到自己回答後少年的笑。

[是這樣的嗎?]少年的話語中帶著些煩惱,[一定要成為侍從才跟我走嗎……?]

[那麼以後你就是我的侍從……除了我之外,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哦。]

**

1年A班的孩子們隻覺得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似乎發生了什麼眾人所不知道的事。

不然那個一臉凶相的轉學生為什麼會在從醫務室之後就被一直圍在乍一看整個人比他小一圈的沢田綱吉身邊。而在一眾做好準備從凶巴巴的轉學生手下救下班寵(劃掉)沢田綱吉的男孩子們的注視下,氣勢如狼的少年溫馴地低下了頭。

如果有尾巴的話,此時定然已經飛快地擺動起來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少年少女們心下突然一閃而過這樣的想法。

然後在看到手環腳鏈指環破洞褲總之整個人寫滿不良的獄寺時嚇得將這不合理的猜想給抖了回去。

就算有尾巴,也是一尾巴抽到人臉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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