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2 / 2)

對上孔宣清澈的瞳仁,看著裡麵自己的倒影,她知道他是真的不明白,而不是和他裝傻,不由得笑了一下,說道:“雖然在神仙中有女媧這個以女子之身居於聖人之位,還有王母娘娘等修為高深的女性,凡間也有像嫘祖、嫫母和婦好這樣出類拔萃的女子,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實際上這個世間女子還是處於弱勢地位的。話語權還是掌握在男子的手中,因此才會有夏亡是亡於妺喜之手之說。”

話音一轉,王筀鵀把話題轉到了黃飛虎這事上,說道:“黃飛虎的結發妻子和親妹妹皆死於紂王之手,可是他傷心歸傷心,氣惱歸氣惱,卻在聽到親信黃明的大逆不道之語,並且看到他們手持利刃,上馬出門的時候,竟然有‘難道為一婦人,竟負國恩之理。將此反聲揚出,難洗清白……’這樣的念頭。在將親信哄騙回來,進了內殿後,持劍在手,他不僅以賊來稱呼他們,並叱責他們,說他們不思報本,陷害他,以至要給家裡召來合門之禍的言語;還說什麼黃氏一門七世忠良,享國恩二百餘年,怎麼能夠為一女人造反。”

她麵帶譏諷之色:“不僅黃飛虎這樣想,就連他帶著親信叛離朝歌,投奔西岐,過父親黃滾鎮守的界牌關時,黃滾訓斥兒子,口口聲聲‘黃家受天子七世恩榮,為商湯之股肱,忠孝賢良者有,叛逆佞奸者無。說他今為一婦人,而背君親之大恩,棄七代之簪纓,絕腰間之寶玉,失人倫之大禮,忘國家之遺蔭,背主求榮,無端造反,殺朝廷命官,闖天子關隘,辱祖宗於九泉,愧父顏於人世,忠不能於天子,孝不儘於父前。’”

哼!王筀鵀冷哼一聲,語帶不屑的說道:“這兩位倒是滿口大義,可是最終還不是叛離了殷商,投了西岐。這也就罷了,可是不管是黃滾也好,還是黃飛虎也罷,他們怎麼不想一想,其口中連名字都不提的那一婦人,是黃家名門正娶過來,幫著操持家務,為黃家延續香煙,生了三個兒子的媳婦。而且這其中慘死的人,還有和他們身上流有黃家血脈的黃妃。不要說什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若不是因為賈氏,黃妃不會死。”

“不管這是黃滾和黃飛虎的真心話,還是做戲,但是這話到底讓人聽了之後,心涼半截。若是真心話,那麼賈氏和黃妃死的真是一點都不值。可是就算他們是做戲,縱使對黃家來說,賈氏是外人,但是還有一個黃妃呢,更何況,賈氏嫁入黃家多年,哪怕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就算不看彆的,看在她生養的三個孩子麵前,也不該在她死之後,鮮血尚未乾的時候這麼說。”王筀鵀語帶激憤的說道:“從中可以看出,由始至終,他們根本不在乎賈氏和黃妃的是生還是死,而是憤怒紂王明知道這兩人是黃家的人,卻如此待她們。這是在打黃家的臉,這才是他們最在乎的事。而這才是他們反叛紂王的真正理由。”

孔宣對黃家因為什麼而叛了殷商並不感興趣,看到王筀鵀臉上流露出來忿忿不平的神色,笑著調侃道:“這事本來是紂王做錯了,但是你在這裡卻指責起黃飛虎來了。你這話聽了真讓人不解,都不知道你是站在哪一邊了。”

王筀鵀答道:“不管是西岐還是殷商,我哪一邊都不站,隻站在道理這一邊。紂王做錯了事,黃飛虎反了殷商,倒也說得過去。隻是他既然因為妻子和妹妹死於紂王之手這個由頭說事,那麼他在叛離朝歌的時候,為什麼不率兵乾脆的打進皇宮,殺了紂王為妻子和妹妹報仇?若是他不曾興兵和紂王動手也就罷了,明明和紂王動起手來了,並且還打敗了紂王,可是在紂王敗走之後,沒有追擊,就這麼放過紂王,帶兵離開了朝歌。”

雖然之前在皇城中,和蘇妲己,還有胡喜媚的說話的時候,王筀鵀慶幸黃飛虎沒能攻入皇城。但是那會她是站在蘇妲己她們的立場上說的。這會兒幫著賈氏和黃妃說話,自然從她們的角度看問題。

嘴角泛起一個譏誚的笑容,她冷哼一聲,說道:“明明既然他決定反叛了,並且還和紂王動起手來,已經自絕後路,那麼為什麼不對紂王趕儘殺絕?若是說他心裡對紂王還有一份忠義之心,那可真是笑話了。若是他想表明他雖然叛了紂王,那是因為紂王對不起他,但是他不能對不起紂王,沒有殺了他,想自立為王的念頭。那麼他完全可以將紂王擒下,將之囚禁。至於空下來的王位,他不想做,完全可以像以前的唐堯虞舜上位時一樣,彙集諸侯和眾大臣推舉賢能。這樣做了,那麼他算是為妻子和妹妹報了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做一半留一半,他弄出的這個局麵又算什麼?因此,正如我剛才所說,他叛離紂王的理由,根本不是因為妻子和妹妹的死,所以才沒想著為她們報仇。”

“他這樣做,倒是留下了一個有情有義的好名聲,可是賈氏和黃妃卻白死了。可見這黃飛虎實在是一位虛偽而又涼薄之人。”王筀鵀點評完黃飛虎,麵露惋惜之色,長歎道:“可惜,世人都被他給騙了。而賈氏和黃妃也白白擔了一個虛名。”

孔宣沒想到這其中會有這麼多的彎彎繞,聽了她這話,也跟著唏噓不已。不過他對這事的感觸並不是很大,畢竟這兩人和他毫無關係,而且又是凡人一個,不過看到王筀鵀傷痛哀婉的模樣,還是安慰道:“雖然死者已矣,但是她倆能夠得到你為她們鳴不平,到底也不算枉死。彆想那麼多了,有些事心裡有數就行了,不過卻沒必要為她們傷神。”

王筀鵀看了孔宣一眼,沒有再說什麼。不是她不想說,而是有些話就算她說了,孔宣也不會懂。孔宣不同於她,自出生,一孵化,就有修為在身,是無法理解凡人的世界的。而她不僅曾經做過人,而且還曾經是一名普通的,沒有任何修為,不懂半點法術的凡人。甚至因為她是一名女子,所以更能體會世間凡俗女子們的悲哀。

或許在其他人的眼中看起來,紂王醉酒調戲賈氏不成,致使賈氏和黃妃死亡一事,比起他之前的作為來說,雖然很惡劣,但是到底比不上他殺親生兒子和比乾這個親皇叔這麼嚴重。可是在王筀鵀眼裡卻不一樣,她的認知和他們正好相反。

穿越而來的她,因為身份是有修為的妖怪這一緣故,所以對這凡俗間女子的生**會不深,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不知道這世間女子的弱勢。哪怕是她穿越之前的那個民風和民智要遠比古代開放很多,女子的社會地位提高了很多,甚至說和能和男子平起平坐的時代,被□□對一個女子來說,依然意味著她要承受很多異樣的眼光和諸多非議。

王筀鵀雖然不是警察,但是她曾是一名醫生,因此知道不少女子被□□之後,意外懷孕到醫院打胎的事例。她還知道,其中很多女子被□□之後,都選擇默默的咽下苦果,而不是去報警。究其原因,不是因為她們不恨暴徒,不想將她們繩之於法,而是因為一旦報警之後,她們被□□的事情就會被人知道,然後她們所要承受的社會壓力一下子變大了起來,讓她們不堪重負。最後很多人都不堪壓力,有自殺的,有瘋掉的,有遠走他鄉的,……不僅她們本人承受著很多不公正的對待,就連她們的家人都會受到波及。凡正被□□的事情被曝光之後,能活得很好的寥寥無幾。

雖然王筀鵀知道的事例不多,但是單她從側麵聽到的一些事,讓她覺得那些犯下□□罪行的罪犯,僅僅判處□□之刑是不夠的,應該判死刑才是。因為他們的所作所為給女孩子帶來的傷害甚至一點都不比殺人來的小,那絕對是女子一輩子的噩夢。

在她所穿越而來的那個社會世情都這樣,更何況是這個對女子更加禁錮的古代呢。王筀鵀想到了她穿越之前曾經看過新拍攝出來的西遊,那裡麵有一個故事,說是皇帝的一名妃子,名為金聖宮娘娘的被妖怪給擄了去。

在書裡,作者安排了一名神仙,給金聖宮娘娘一件仙衣,讓她穿上之後,那將她抓去的妖怪無法和她有什麼接觸,因為一碰她,就仿佛被針紮一般,從而保住了清白,因此金聖宮娘娘被救出來之後,和皇帝相聚,皆大歡喜。但是在新版的拍攝中,這位金聖宮娘娘雖然一樣有神仙給予的仙衣,可是在見到皇帝之後,沒幾天就死了。而編劇之前借著金聖宮娘娘之口,早已經將她的結局預料出來了,因為她失陷妖怪之手多年,哪怕有仙衣護身保住了清白,但是在世人的眼裡,她早已經沒清白可言了。而這種事偏偏是解釋不清的,所以最後為了皇家的名聲,她隻能一死了之。

從社會現實的角度出發,編劇這麼編寫,非常合理,但是王筀鵀看了之後,卻覺得很是悲哀。因為這一劇情不僅展現了現實民情,而且還在一定程度上投射了編劇的真實心理。西遊的作者不僅是男子,而且還生活在古代,寫這一則故事的時候,都高抬貴手,給了金聖宮娘娘一條活路。但是到了思想本應該比古代更開放的現代社會,編劇們卻把金聖宮娘娘給寫死了。如果這個編劇是男子,那麼實在是不可饒恕;如果是女子的話,那更讓人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