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奧多爾是唯一同時接觸到“書”與“天元之力”的人。
在此之前,天元居於薨星宮,哪怕是咒術師內部等閒都無從得見。“書”更是被異能特務課掩藏得極深,除了做實驗的研究員和高層相關者,更多的人連聽都沒聽說過。
而在這次計劃中,福地櫻癡為了避嫌一直未曾接觸它們中的任何一個,果戈裡實行偷盜的時候又有先後順序。可以說,在費奧多爾之前,從未有人見識過這兩者處在同一室、甚至同時使用的場麵。
隻有費奧多爾見到了。
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能量相通又單獨存在。當同時拿起這二者時,留存在這個俄羅斯青年腦海中的便隻剩下一個念頭。
【他手中捧著的即是世界】。
出於某種隱秘的心思,這樣奇特的感受他沒有和任何人說,隻是按部就班地執行著他們老大從名為“羂索”的詛咒師那裡得到情報後所製定的計劃,希望著從這次針對神明的計劃中看到更多不同的變化。
而他也的確看到了。
當書寫進行到封印神明之時,那原本聯係微妙的二者竟在那一瞬間和諧統一,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那位神明聯手封印,甚至存在於刀中的“天元之力”還隱約有和“書”交融的趨勢。
——仿佛隻要能將那位神明留下,它們、甚至於這個世界,都會出現什麼完全不一樣的變化。
隻是個普通異能者的費奧多爾無從得知那具體是怎樣的變化,他僅僅是作為這個世界的一員,發自內心地意識到:那是新的、無法逆轉的、但終究是好的。
“我期望著這個世界滿溢幸福,從始至終。”這位為了自己理想中的世界而惡貫滿盈的青年輕聲說道,懷抱著【世界】墜入龐大的龍軀。
如墨滴融入深池。
根本不待寫在“書”上的話語發揮作用,在三道能量交織之時,普通的血肉之軀就像處於鍋爐中的融冰,隻瞬間就被細密的能量分解為了最純粹的粒子,一同交融進去。
然而費奧多爾的意識卻在這一刻還保持著清醒,融入神軀的那一刹那,某種奇異的變化作用於他的靈魂,他的感知仿佛在這一刻超越了時間與空間,看到了那異世界神明的數千年歲月。
初,荒星生於野,岩龍吟於南天之上。
而後,神魔並起,世間大亂。岩之魔神稱岩王,攜麾下眾仙出征,唯守得淨土一方。
神與神、神與人、人與人。祂們為了太平移山填海、他們為了家人拿起刀兵、他們與祂們為了共同的理想奮鬥於荒野山川。
仙神不斷逝去、人類前赴後繼,最終岩王成了岩神,仙人各自歸隱,人類有了名為“璃月”的家園。
數千年的時光眨眼過去,龐大的信息量在費奧多爾已經被分解成虛無的腦海中流過,冥冥中某種頓悟般的感受湧上心頭,這位立誌改變世界的俄羅斯青年在這一刻仿佛明白了什麼,又在下一刻將這絲頓悟慢慢散去。
【原來如此。】已經無法發聲的靈魂像是在笑著,【如果是您的話,如果是這樣的您的話……】
【即使是就這麼交到您手中,我也……】
他最後的意識徹底消散了。
*
正透過骸塞被轟穿的穹頂注視著龍軀的太宰治覺察到了不對。
原本自然而肆意在天空中舒展的軀體突然緩慢了一瞬,若有若無的悶哼回蕩在耳邊,而當他隱秘地觀察時,卻發現身邊的所有人都似乎沒有聽到這聲悶哼,連旁邊的中原中也都在毫無所覺地仰頭看著天空。
於是太宰治便知道了,這是自己通過祝福所聽到的聲音。
他猛地轉頭看向已經被魏爾倫控製住的福地櫻癡,冷冷地說道:“隊長,那位‘魔人’君在哪裡?”
福地櫻癡麵無表情地看了眼太宰治,突然嗤笑了一聲,“費奧多爾啊……既然到現在都沒有動作,大概已經背叛了我吧。”
“畢竟‘書’和‘天元’都在他的手上,麵對這麼顯眼的神,那個偏執的孩子做出什麼都不奇怪,不是嗎?”
福地櫻癡都能從太宰治的反應中推斷出什麼,更了解他的中原中也就更不可能不知道了,他猛地看向咬著唇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太宰治,急聲問道:“先生出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
黑發少年緊盯著懷中軀殼沉睡的容顏,哪怕已經知曉真相的現在,他也沒有要放手的打算,“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我想,不論是我還是中也,恐怕都幫不上什麼忙。”
那顯而易見能影響全世界的龍形生物如今卻仿佛承受了痛苦,而他們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種量級上的差距顯然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插手的了。
聽了太宰治想法的中原中也捏緊了拳頭,“難道就要我這麼乾看著,什麼也不做嗎!”
“恐怕……”
“那自然不是啊。”
陌生的聲音打斷了太宰治的話,黑發青年怔了一下,循聲看過去,便看見一旁的亞當正雙眼閃爍著將光屏投到空中,上麵赫然是一名穿著白大褂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