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若能聽見悲鳴之聲//03(1 / 2)

從死去的身體中發出了“蟲”的聲音,悲鳴的聲音。

在胸腔裡,肋骨的下方,心臟的位置,它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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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洗乾淨的寢具還沒有曬乾,所以櫃子裡空蕩蕩的。這反而提供了便利。舞香就像是收拾被子一樣地將醫師的屍體折疊起來,她仿佛什麼都聽不見了。

在人類死去之後殘留於身體中的“蟲”正痛苦地發出潮水一樣的悲鳴。

她將醫師的屍體塞進了櫃子裡,打了水來擦洗地板上的血跡。舞香想,血腥味好重。她的手腳宛如機械般地運轉著,腦海中唯一的指令隻有“要趕快將這裡打掃乾淨”。

——不然的話,哥哥會生氣的。

在她變得木訥的大腦中,“哥哥”這個詞像是開關一樣,一下子將她的神智扯回現實,舞香想起了自己想要說什麼。

她想要對哥哥說——

對他說:“哥哥,有人說要娶我。”

“是嗎,”冰冷的、壓抑的聲音從無慘那裡響起來,“你又想怎樣呢?”

賀茂的臉、他的聲音在舞香的思緒裡凝聚起來,冰冷的黑夜褪去,晨曦中他握著舞香的手指。

他無比愛憐地對舞香說:“我會娶你的,舞香。”

舞香問無慘:“我能嫁給他嗎?”

哥哥啊……

我可以嫁給他嗎?

你希望我嫁給他嗎?

儘管無慘無數次惡毒地咒罵她,對她說“滾開”“滾出去”,但是舞香每一次都沒有真正離開,她總是會一言不發地走出去,然後神情柔和地走回來。

但是這一次,無慘覺得她好像真的要走了。

她的臉上流露出一種仿佛向往般的神情,無慘意識到她好像是真的要離開了。

那種仿佛會失去什麼的感覺讓他覺得無比憤怒,無力的不甘與不滿,他森冷銳利的眸光死死地釘在舞香的身上。

等到回過神來,地板上已經再次被黑紅的血跡覆蓋,與無慘日日相見的、陪伴了他近二十年的妹妹渾身冰冷地躺在那裡。

她有著一張和無慘極其相似的臉。黑色的頭發,紅梅色的眸子。那雙紅梅色的眸子依舊在注視著他。

但是她躺在地上、躺在血泊裡一動也不動

了。

無慘手中的刀掉落下來,他恍如從一場大夢中醒來,丟失了什麼的感覺令他再也無法繼續待在這裡。

他推開障子門,渾身是血地跑進了黑暗的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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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茂曾經對舞香說過,懷抱著巨大的不甘而死的人,有可能會化作怨靈來詛咒他人。

被拋棄的女子、受冤而亡的朝臣……賀茂告訴舞香,人總是在詛咒著其他人,所以才會有術師們出現。陰陽師、咒術師、方士,不同的稱謂,要做的事情卻大同小異。

舞香端著盛滿清水的木盆,她沉默地看著地板上的那具屍體。

那是她自己的屍體。

鬼舞辻舞香死掉了,是被她的哥哥神無月無慘殺死的。

——血腥味好重。

舞香想,要趕緊清理乾淨才行。

櫃子已經被醫師的屍體塞滿了,再也無法塞下任何東西。但好在她還有彆的辦法——那口井裡,前不久才溺亡過一名侍女。

舞香把屍體頭朝下扔進了井裡,井身隻有那麼寬,所以掉下去就再也不可能自己爬上來了。她低頭去看那具屍體,卻發現屍體的臉竟浮出了水麵。**的頭發在水裡像是黑色的蛛絲結成了厚重的巨網,慘白的臉在月光下睜著猩紅的眼瞳。

麵對這樣的情景,舞香將打水的繩桶砸了下去。

她提起裙擺跑回哥哥的房間,在角落裡找到了蜷縮起來的身影,舞香的手指沾滿了她自己的血,但是當她用這樣的一雙手去觸碰對方的臉頰時,他並沒有揮開。

“哥哥……”

舞香低聲叫他,看到他的臉時,她的思維就好像線團一樣纏繞在一起了,她覺得自己也還是小孩子,就和眼前的哥哥一樣。

蜷縮在角落的身影有著稚嫩年幼的麵容,這是隻有**歲模樣的無慘。

房間裡充斥著血腥味。

舞香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她牽著哥哥的手拽著他往外麵走,小小的無慘也乖巧地任由她拽著,跌跌撞撞地跟著她,一言不發。

舞香有些神經質地念叨著,哥哥討厭血腥味,哥哥不能繼續待在這裡。

但是……但是要去哪裡呢?

“……舞香?”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舞香抬起臉看去,穿著狩衣的陰陽師站在那裡,他目不轉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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