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態自然得完全不像一個入侵者,反而仿佛被邀請而來的客人。
不過這也沒能改變她擅闖他人住處的事實,漏瑚被嚇了一大跳,頭頂的火山差點就要湧出來了。
周圍空氣中的溫度伴隨著岩漿的晃動而極速升高,漏瑚一臉警惕地盯著舞香:“你是誰?”
舞香沒有回答他。
她反問漏瑚:“你想要一個家嗎?”
漏瑚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那雙紅梅色的眼睛裡流露出一股令漏瑚熟悉而又生厭的意味。
她的聲音緩慢而又輕柔:“你,想要擁有家人嗎?”
在漏瑚看來,倘若硬要將什麼安上“家人”的名號,那麼肯定就是和他一樣的咒靈同伴。。
花禦、真人……不過這得是在詛咒們取代了人類,獲得了如同人類一般的地位之後,他才會真正去思考的問題。
從舞香的身後陰影處走出來一名青年——他身上散發出一股怪異的氣息。
像是人類,又像是詛咒。
受肉之後獲得了人類身軀並以此行動的“咒胎九相圖”之一,脹相。
他稱舞香為:“母親大人。”
舞香的眼珠轉動了一小下。
她麵不改色地開口:“我有說過吧,不要在外人麵前這樣叫我。”
漏瑚感到一陣憤怒。
和人類混跡在一起的咒靈、聽命於人類的咒靈——這不就像是咒靈低於人類一等了嗎?
眼前的這名人類女性,雖然身上的氣息格外淡薄,可她毫無疑問是真正的人類。
詛咒怎麼可以將人類稱作“母親”。雖然詛咒的確是由人類孕育出來的。
脹相在舞香平淡的“責備”下閉上了嘴巴。
然而漏瑚卻像是要代替他說話:“詛咒怎麼可能會管人類叫母親,你難道是瘋了嗎!”
誰都沒有在意漏瑚說的話。
舞香看向脹相。
他從舞香的眼神中領會到了她的意思。
打鬥的動靜在建築內響了起來。舞香退到牆邊,她的目光落在陀艮的身上。
大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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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時候,舞香提著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回到家中。
水族箱裡已經放滿了水——雖然是直接從自來水管道裡接的自來水。
如果是嬌貴一點的水生生物,絕對無法在這種水質中生存。
但舞香卻一點也沒有在意這點,她就這樣把一隻紅色的大章魚從塑料袋裡倒進了水族箱。
袋子裡除了這隻紅色的大章魚之外,底下還有一個火山樣式的擺件,一團黑色的水草將它緊緊地纏住,不過舞香也沒有要把它們分開的念頭,直接抖了抖袋子把它們都抖落進水族箱裡。
無慘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原本空蕩蕩的水族箱裡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他沉默了幾秒鐘:“這些是什麼?”
趴在水族箱壁上的舞香一一指給他看。
紅色的章魚(其實是特級咒靈陀艮)、小型海底火山(被“無為轉變”捏成了火山擺件的漏瑚)、黑褐色的珊瑚……
無慘覺得這個珊瑚的形狀好難看,他一臉嫌棄的樣子。
舞香說:“我覺得還好吧。”
這其實是她用無為轉變把之前收集到的那些宿儺的手指拚在一起之後做出來的“珊瑚”。
手指太多了,不能繼續扔在筆筒裡當擺件,於是舞香就將目光放在了這個超級寬闊的水族箱上。
它可以裝下好多東西。
“這團黑乎乎的呢?”無慘指著纏在火山上的水草。
舞香輕聲說:“這是我的孩子……”
無慘隻當她是在開玩笑,他完全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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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大人……」
舞香顯然並不喜歡這種稱呼。
不過遲鈍的脹相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點,依舊對她使用著這個稱呼。
在舞香看來,脹相實在不是個腦袋靈光的孩子。
他甚至都沒能分清使他受肉的那個“舞香”(使用著舞香身體的賀茂)和現在這個舞香的差彆。
脹相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她們其實並不是同一個人。
「接下來我要怎麼做,母親大人?」
舞香將紅色的大章魚和小火山擺件塞進了黑色的塑料袋裡。
她的動作頓了頓,忽然問脹相:「你想和我一起生活嗎?」
脹相愣了一下,顯而易見的驚喜從他的臉上浮現出來。
「真的可以嗎?」
舞香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她的手濕答答的。
「可以是可以,不過……不能用現在這副樣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被哥哥看到了他一定會不高興的。
舞香的指節抵著自己的下巴。
脹相說:「隻要能跟母親大人生活在一起,不管要變成什麼樣都可以。」
雖然他不是多麼聰明的孩子,但是——
「你是個好孩子。」
舞香摸了摸他的腦袋,他垂下腦袋來,在舞香麵前低著頭。
[隻不過你從始至終,都不是我所期待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