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推門進來:“ 累了就出去休息會。”
趙見初指指麵前的東西,表示這會離不開人,二甲苯裡泡多泡少都影響出片。
老楊仔細一看,眉頭皺得更深:“用二甲苯你還不帶好口罩?這東西聞久了會影響身體,你們現在年輕不知道厲害,等到以後就該後悔了。”
老楊的話裡似乎意有所指,趙見初聽著,心裡忽然生出一點可憐,又不知道這可憐到底該對誰,隻好扭過頭,默默帶上口罩。
原本老楊要留下來給他幫忙,趙見初一反常態不領情,好勸歹勸給人送走了。
李勝南的話像一根針,在他心裡細細地戳。我們女人,你們男人 —— 他不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話,但是第一次聽出來一種怨忿。
他把樣本第三次放進恒溫箱浸蠟時,手機響了,是黃顯光打來微信電話。
黃顯光自從加了他的微信,偶爾會發條搞笑段子,提醒趙見初下雨帶傘,再就是吐槽醫院裡來的奇葩病人。倒也談不上騷擾,但要說趙見初看不出來對方的用意,未免就是裝傻了。
趙見初想不明白黃顯光是怎麼在幾句話內就看破他的性取向,隻能和對方委婉地表示,自己並沒有公開出櫃,包括對江畔。
沒想到黃顯光大咧咧地回複他,沒事的江畔不在乎。
趙見初揣摩不透“不在乎”這三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卻又不敢再追問下去。
心虛的人是這樣,自己是賊,所以每每與人眼神交彙時,都在揣摩著對方有沒有把自己當作賊。
趙見初接起電話,那邊的黃顯光直著舌頭大呼小叫。
“小趙弟弟 —— 出來玩啊,你哥跟我 …… 我們都在這呢……”
這一聽就是喝多了。
趙見初想掛掉,電話那邊卻緊接著換了手,傳來另一個聲音,“趙見初?”
江畔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怎麼高興。
趙見初沒由來地緊張,乖順地應了聲哥。
“他喝多了,非要叫你出來跟我們喝酒 —— 你在哪?” 江畔問。
趙見初趕緊推辭,說自己在加班做病理,一丁點兒也走不開。
他十分清晰地聽見黃顯光還在旁邊叫他的名字,一聲又一聲的小趙弟弟,堪比閻王催命。他直覺江畔的不快和黃顯光打給他的這通電話有關係。
“行,” 江畔說,“你忙吧,我掛了。”
“畔哥——” 趙見初趕在對麵掛斷前忽然叫住了江畔。
他忽然想到黃顯光喝醉了,不僅喝醉,還當著江畔的麵給他打電話 —— 這意味著什麼呢?他的小秘密是不是就保不住了?
他完全憑著一種本能叫住江畔,本能地做一些無用的掙紮,試圖在他的秘密被無可挽回地泄露前,多拖延哪怕一秒鐘。
江畔遲遲聽不到回答,催問他怎麼了。
趙見初一時黔驢技窮起來,支支吾吾,閉眼瞎編。
“畔哥,我還沒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