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藏匿(1 / 2)

夜霧 殊娓 9547 字 4個月前

閣樓鴉雀無聲,周遭堆疊著的各種雜物或者畫框,呈現出比幽暗更深色的棱角。

外麵過廊也沒開燈,光源隻有孟宴禮和黃櫨的手機。

孟宴禮說完,感覺來自黃櫨手裡的光晃動了一下。

過了大概十幾秒,他才聽見她用一種波瀾不驚的語氣,問他:“你說,你是Grau?”

“嗯,是。”

孟宴禮用手機燈光大概掃了一圈閣樓,他不怎麼確定自己當年搬到青漓後,到底把以前的畫都放在哪個方位,邊思索著,也和黃櫨略解釋一二,“不知道你喜歡那幾幅畫,有一些個人原因,我不再畫畫了,也不怎麼愛提起以前的事。”

觸景生情確實會。

有時候想起那些畫畫的日子,孟宴禮會想起孟政一笑嘻嘻地湊在他身邊,哥長哥短地叫個不停。

如果他不理,孟政一就會換個語氣,“Grau大畫家,什麼時候給你帥氣無邊的弟弟畫一幅肖像?到時候掛出去,有人采訪你,問你畫中謫仙一樣的美男子是誰,你就告訴他,我叫孟政一,正在全球範圍內廣征女友。”

失去至親太殘酷,死彆的痛讓人刻骨銘心。

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提,孟宴禮隻不過是覺得麻煩,不喜歡被問東問西,更不喜歡被人踩在自己的傷口上反複蹦迪。

黃櫨不太一樣。

她一向是個懂分寸的姑娘,如果她說了什麼讓他感到難過,她會比他更難過。

她是個善良可愛的好姑娘。

孟宴禮手裡的光落在一大堆框狀棱角上,他懷疑那就是他以前的畫:“如果知道你喜歡那些畫,會早些帶你來看.”

話都沒說完,身邊傳來“吧唧”一聲脆響,黃櫨的手機拍在了地上。

“我、我我我沒拿住。”

黃櫨慌忙蹲下,撿起手機,看都沒看一眼,緊緊握在手裡。

能明顯看出,她在強裝鎮靜。

孟宴禮一時好笑,沒想到自己是Grau這個消息對她來說,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也沒準兒黃櫨也聽了些傳聞,以為他早死了,現在看見活的Grau,覺得驚悚?

閣樓確實太暗了,孟宴禮怕嚇著黃櫨,開口建議:“我一時想不起,那些畫被我放在哪兒了,明天帶你來找?”

“好!”

黃櫨鄭重點頭,然後邁著僵硬的、宛如軍訓檢閱一般的步伐,先孟宴禮一步,走在前麵,出了閣樓。

她就那麼一聲不吭、走姿板正地走到二樓,回臥室前還麵色凝重地和孟宴禮道了一聲晚安。

孟宴禮站在門外,輕輕頷首:“晚安,好夢。”

關上門,黃櫨照常換好睡衣,洗漱,然後抖開被子,上床。

被子蒙在腦袋上,思維裡仍然卡頓了一大堆沒處理完的信息,如果這些信息具象化,可能比高中所有做過的試卷壘得更高——

她看過孟宴禮的相冊,他小時候確實是在國外長大的,徐子漾也說過,Grau是在國外長大的。

孟宴禮書架上很多德文書籍,而“Grau”是德文。

孟宴禮喜歡灰色,他連微信頭像都是灰色,“Grau”是德文裡灰色的意思。

孟宴禮家裡陳設品位不俗,確實像是從事過藝術行業的。

楊姨說過以前孟宴禮喜歡畫,她還為了這件事背過不少畫家。

徐子漾認識Grau,徐子漾和孟宴禮是朋友。

談到Grau時徐子漾說過,不能當著孟宴禮的麵說。

夏涼被不厚,黃櫨悶得太久,還是有些喘不過氣。

她探出頭,狠狠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然後,卡頓的信息變得順滑,好像宕機的大腦終於開始處理工作。

所有信息,最後歸於一句話:

孟宴禮是Grau。

黃櫨猛地把頭埋回被子裡,她真的太想尖叫了。

孟宴禮是Grau啊!!!!!

到天亮時,黃櫨已經愁眉苦臉地想到,自己有好感的異性,是個什麼不可接近的人物了。

她見到孟宴禮,可以一起打打牌、聊聊天,可以拉著他發發牢騷、講講喪氣話,甚至可以有一點自己的小私心去喜歡他。

但那可是Grau啊,是她上小學時就已經在國際上嶄露頭角的大神。

她見到Grau怎麼可以說喜歡?

她應該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一夜無眠,黃櫨頂著兩個黑眼圈從臥室飄出來,正好遇見徐子漾晃悠著從她麵前走過,仰著脖子似乎準備高歌點什麼。

她伸手,一把把人抓住,拽進了自己臥室。

“哎哎哎哎,彆彆彆。”

徐子漾唱腔剛要出口,被黃櫨嚇了一跳,隨後站在黃櫨的臥室門口玩笑著,“這可使不得,你這屋我可不能進,被孟哥看見我會死得很慘的。”

“徐子漾。”黃櫨森森地叫了他一聲。

徐子漾不瞎鬨了,還以為黃櫨是因為昨晚他出賣她,才揪著他不放的,“哈哈”乾笑兩聲:“昨晚那是個意外,我不和你說過麼,我上次來時用彈弓不小心把閣樓的燈給打壞了,之後孟哥就不讓我去。你進去是沒事兒的,他又不會說你,所以我才.”

“孟宴禮說,他是Grau。”

徐子漾一臉笑意突然僵住,半晌才問:“孟哥告訴你了?”

他覺得,孟宴禮肯提這些是好事,頓時笑得燦爛起來,“快快,和我說說,你們都怎麼聊的!是你看出來他是,還是你主動和你說的?”

黃櫨是不太看得懂徐子漾這個人,他有時候突然沮喪、有時候突然興奮,也不知道戳中他的喜憂的點到底是什麼。

客廳滿是陽光。

雨過天晴,那些小肥鳥又回來了,站在無花果樹上啾啾叫著。

楊姨在晨光裡哼著歌準備早餐,烤麵包的味道彌漫在一樓。

兩人下樓時,孟宴禮已經坐在早餐桌邊,正在翻看一本新收到的國家地理雜誌。

聽見兩人的動靜,從書中抬眼,對黃櫨他們說了聲“早”。

黃櫨昨晚是沒反應過來,懵是懵著,還能正常和孟宴禮說晚安。

現在她看見孟宴禮,腦海裡隻有Grau四個字母,差點想鞠躬說上一句,“早,您昨晚休息得好嗎”。

孟宴禮可能是看出了什麼,笑著把雜誌收起來,伸長胳膊幫黃櫨拉開椅子:“正常點,我都已經退休這麼多年了,沒必要這樣吧?”

孟宴禮的車鑰匙和手機一起放在桌上,徐子漾也就很隨意地問了一句:“孟哥,你要出去啊?”

“嗯,帶黃櫨去修手機。”

被點到名字的黃櫨一怔:“修什麼手機?”

孟宴禮衝著她放在桌麵上的手機揚了揚下頜:“不是把屏幕摔碎了麼?帶你去換塊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