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於膝蓋之上的妖狐在黑氣氣機濃烈彌漫之下,竟是迅速地褪去了妖獸之身,化成了少年形態。
他蜷縮在地,手掌緊緊的拽緊她的裙衫衣擺,眉心蹙著的痛苦漸漸散去,緩緩睜開湛藍水洗般的雙眼。
滿園風輕雪動,雲起雲落。
陵天蘇揉了揉眼,低頭看著自己不著衣物的身體,目光懵懂,頭顱隱隱泛疼。
隱司傾凝眸沉思,片刻光景過去,她抬指輕點他的眉心:“還是再睡一會吧。”
周身黑色妖力儘數斂去,陵天蘇再度化作狐狸形態。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態,隱司傾不是很想承認此刻他恢複了人身,會有諸多的麻煩事。
比如他再也無法安然處於這離瑤峰上,師尊絕不會準許陌生男子立足於鳳隕宮內,擾弟子清修。
她習慣了清寒一人,身邊從小有火鳳陪伴,一同成長,身邊再多出一隻狐狸倒也不覺什麼。
若是狐狸成了少年,她自己怕是都難以坦然處之。
更遑論當初遠古荒唐一夢,曆曆在目,從無名雪穀之中帶來的那張冰床仍就留在雅築後山的冰泉池底。
如此下去,怕是無需待到兩個月後功法反噬,她便已經先行道心不穩,走火入魔了。
“我原是還奇怪,不過短短四日,便能夠讓封印在雪靈妖狐身軀裡的那隻大妖恢複人身,你體內究竟有著何等神奇的力量,原是能夠與那天幽妖蓮的妖氣同載歲月,倒也難怪她一大清早便四處尋我身份下落。”隱司
傾喃喃自語。
無奈地俯身抱起狐狸,轉身欲回屋內。
風息溫馴吹拂,連著一息滋潤的水氣,摩挲過垂於水麵的細弱柳條,將輕覆柳葉上的白雪震落幾許,露出一抹新綠之色。
早已看慣了春冬之景的她,忽然覺得這一抹春綠景色極為刺目礙眼。
不禁回想起清晨時分,七苑堂內那小姑娘的‘真綠’言語。
碧色蓮湖之中,倒影出來的翩然白衣,絕世獨立,玉立欣長。
她並非孤芳自賞之人,但此刻,卻是覺得師尊贈於她束發的青蓮羽冠當真是難看極了。
輕哼一聲,也不知心底從何而來的幼稚心理。
她不滿的取下發間羽冠,墨色長發如瀑披散,風采不減,卻無端多出了幾許懶意。
她垂眸打量羽冠良久,有看了一眼懷中沉沉睡著的狐狸,心中升起一縷不可名狀的小許報複心理。
不動聲色地將那青蓮羽冠放在他的腦袋頂上。
可剛一放上去,恍然又感到一絲不妥。
這放來放去,貌似她都很吃虧。
於是,在這個萬籟俱清的晨幕裡,這位隻知與天地長夜四景為伴,素來秉承忘情大道的隱小師姐……
居然跟一枚自己師長親手所贈的發冠賭氣惹得心情煩鬱了數日之久。
……
……
在北離國境的邊陲小城之中,有一座廟。
這座廟叫知凡廟。
早在五十年前,北離境土之中,萬千大小道觀廟宇皆連落敗,不再信奉神佛,其中道觀廟宇之內的道士僧人,紛紛轉投信奉冥魔。
而一些固執堅持自己信仰之心的,卻是為城外亂葬崗中平添了幾道被禿鷹啄食的爛屍。
自此,無論是道觀還是小廟,無人問津,倒是成為了一群流離失所的北離難民落腳之地。
知凡廟臨近戰亂之城,總是時而會發生一些糧草不濟的饑荒場景。
風雨晦暝,陰雨連綿。
可此廟之中不見一位難民,自然不是因為餓死的,因為餓死的話,會見餓屍浮地的蒼涼之景。
天際夜色以深,城外郊野以外,餓狼之音聲聲陣陣。
少年渾身濕漉,身後背著同樣濕漉的吳嬰,麵無表情地看著廟中那口泛著餘溫熱氣的大鐵鍋。
鐵鍋之下,燃成灰白的炭火已滅。
一片亂糟的地上,除了枯黃草屑,還有滿地的臟汙雜衣,以及不知是何獸類動物的煮熟的爛骨。
骨頭啃得極其乾淨,見不到一點肉絲,就連骨頭裡的骨髓都敲碎了吸了個乾乾淨淨。
安靜趴在少年悲傷的吳嬰似是感受到了風雨的止歇,緩緩睜開暗沉的眼眸。
從北離都城行至這邊陲小城,他們足足走了三日。
吳嬰體內的鬼嵐枷咒也在櫛風沐雨之中漸消漸退,肌膚表層的暗黑文字也褪色成了一片蒼白。
隻是她的右邊臉頰之上,卻有著三道深深的血痕,就像是被某種凶獸利爪抓過的痕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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