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嬰腦子轟然一炸,仿佛有千萬朵煙花同時在腦海中綻放,霹靂的火花與巨響,震得她暈頭轉向,誠然找不到北了。
她唇角崩緊成一線,生怕一張唇,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就再也無法掩藏,儘數逃了出來。
他是她小心翼翼藏起來的春秋大夢。
他是她孤絕萬裡,黑夜中唯一的一束光。
可此刻,光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鬼泣將軍草,或許對於陵天蘇甚至是常人而言,都是不露任何氣息與氣味的。
可是對於鬼嬰而言,這般天敵劇毒的存在,光是在十裡之內,她都能夠清晰辨彆。
吳璋曾用鬼泣草來對付過她,隻是遠不及鬼泣將軍草來的這般惡毒。
如今,陵天蘇的呼吸聲近在咫尺,她又如何不知,他口中所藏殺機。
隻是……
擋不掉。
推不開。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她甘願沉淪在這致命的陷阱之中,畫地為牢。
冰涼的鼻尖忽然一暖,被他的鼻尖點到。
渙散的血瞳一點一點的彙聚出細碎的光華,沒由來的,吳嬰腦海中陡然回想起福壽的那一句話:太子殿下,您可真慫呐。
她心想:我才不慫呢。
回過神來的時候,映在眼簾裡的卻是陵天蘇那張驚愕的臉。
原本好端端坐在他身側的自己,不知何時,帶著幾分狼狽,竟是跌坐在了地上,一雙手抖得厲害,鼻尖上儘是細薄的汗珠子。
她方才竟然推開了他。
好險。
忍住了。
不然真讓他親上來,吳嬰害怕自己將他拆骨吞下腹中。
三生三惡之花,白生之花的那一方早已留給了他,此刻駐紮在她心臟間的根須,隻有殘虐與猩殺的魔念。
一旦當她這萬年間的執念再也壓不住魔念,就連她自己,也不知曉屆時,究竟會變成一個怎樣的怪物。
陵天蘇平靜咽下口中茶水,連同鬼泣將軍草一起。
“我休息好了,夜色已深,就不占用太子您的寢宮了。”
他若無其事的起身離去。
不再多看一眼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吳嬰。
心情卻是沉重至極,心道她反應如此之大,難不成是察覺出了他口藏鬼泣將軍草?
但也由此可見,鬼泣將軍草與她而言,當真是有著致命性的傷害。
他心頭漸起悔意。
果然還是急心進切了些,他與吳嬰不過一麵之緣,縱然有魅術加持,以一個殺人如麻的殺神而言,防範心想必是極為強烈的。
要想如此輕易將她拿下,果然還是天真了些。
推門離去,陵天蘇不敢再多待,怕露出更多的破綻,叫他察覺。
穿過長廊轉角,卻見到一名身穿綠袍的年輕太監,手托長盤,懷抱黑色長靴,正笑眼迷迷的盯著他瞧。
陵天蘇記得他是侍奉吳嬰身邊的那位親信太監,微微點頭致意後,便與他錯身而過。
誰曾想,輕飄飄得一言,讓陵天
蘇如同雷劈一半僵立在了原地。
“世子殿下恭安否?”
陵天蘇眼眸驟然淩厲如電,豁然轉身,看著年輕太監瘦弱卻不失挺拔的背影。
年輕太監並未轉身,目光悠悠地看著木盤之中準備好的兩枚瓷瓶,與一盤剝好皮的瑩綠葡萄。
“世子殿下是一個聰明人,想來是知曉其中門道的。”
陵天蘇眼神變化莫測,良久,兩個字緩緩從他牙縫裡擠出來:“容秀!”
年輕太監嗬嗬一笑:“此女在世子入京之前,便與奴才有過聯係,透露了世子殿下您有意……咳咳……來參加太子選妃的會試。”
陵天蘇並未察覺,年輕太監口吻中微妙的恭敬語氣,他自稱奴才,尊稱殿下。
這嚴謹又恭敬的態度,竟是絲毫不弱於麵對太子吳嬰。
陵天蘇冷笑連連:“容秀這一招殺棋,倒是下得不錯,我竟然著了她的道。”
年輕太監道:“非是世子殿下疏忽,而是此女過於狡詐,想來在路途之中,世子曾多次試探此女,但無果,奴才說得對嗎?”
陵天蘇淡淡掀眸:“她想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