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你看這個地方……國師？”聽見丞相的呼喚，應柳勉強回過神,換上平日裡最常見的笑容。
“唐大人,怎麼了嗎？”
丞相唐眺：“國師，看你臉色似乎不太好，是靖州那邊的事情不順利？”
說著說著他自己有些緊張了起來,應柳這才反應過來剛剛他在說些什麼,於是安撫他道：“非也,隻是我……剛才想到了一些彆的事情。看著還有許多百姓吃不飽，過著用米糠充饑的日子，我這心裡就覺得十分難受。神龍如果看到這一幕,想必也是會感到悲傷的。這絕不是創造了我們的神龍願意看到的一幕,而隻要想到這些事情,我內心便感到格外的急迫。”
唐眺跟著露出了慎重的神色，雖然他這神情中有幾分真心隻有他自己知道。說到底，他效忠的是這個國家是那位小皇帝。
他真正在意的也是這些，不過應柳都已經這樣說了，他還是得擺出自己該有的態度。而且應柳目前為止所做的一切，對於皇帝的聲望與王朝的延續都無比的重要，這位憂國憂民的老人樂於配合應柳。
將靖州的事情放下不管，唐眺試探性的看向他：“國師是又有了什麼新的想法嗎,難道您的修為又恢複了些許，可以拿出改變現狀的東西？”
應柳眼神閃了閃，再怎麼封建,這也是個皇帝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不能因為他被科學神教的概念忽悠的一愣一愣就認為對方沒腦子。
這唐眺也是隻千年的老狐狸，精的沒話說，居然已經摸透了他的套路，知道他做出這種發言應該就是要有新的動作了。
不過應柳倒沒對這老頭生起太多的戒備，畢竟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他們都希望百姓安居樂業，生活富足，不起戰事。
……雖然就結果來說，應柳的目標和唐丞相有那麼些出入，但還沒有到他們產生分歧的時候。
說實話，他是有些可惜的。唐眺是個好官，能力也是數一數二，還是個做學問的大家。隻是對方對於皇族的愚忠，讓他實在是有些無可奈何。
“嗯。”應柳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他曖昧不清的態度搞得左丞相有些迷茫，但他作為國師都已經這樣說了，他也隻能去相信應柳。
畢竟……應柳可以說是奇跡的代名詞了，老丞相還記得幾年前的自己是怎麼天天為了各種天災**，忙得吃不下飯的。
小皇帝不管政事，將所有擔子放到了他們這些臣子身上，他還得和朝堂上其他人互相傾軋，時不時就得被他們給參上一本。
好在小皇帝足夠信任他，對於那些折子看都不看一眼。每天都耗儘心力的忙碌，讓剛過知天命之年的老丞相看起來甚至有些像古稀老人，頭發斑白。
應柳對夏朝的現狀不滿意，唐眺可是滿意的不行。比起幾年前滿地瘡痍，民不聊生的現狀來說，夏朝是情況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帶來的高產種子雖然因為各種原因還沒能完全解決糧食問題，可國庫確實是充盈起來了。至少下次再出現旱災之類的問題，有了開倉救濟災民的底氣。
至於其他，應柳所傳授的各種各樣技能也十分實用，從水利風車到各式各樣的便利器具，大夏朝百姓們的生活確實有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當然，這隻是站在他的角度上來說的，對應柳來說，他已經掌握了許多足以顛覆這個時代的東西，沒有一股腦的全丟出來，是因為那樣的話會對百姓們的日常生活造成極大的衝擊。
乾什麼都是需要時間過渡的，等他們習慣了兩腳馬三腳馬，再看到四角馬（汽車）的時候總不至於出現暴動。
雖然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也不太可能出現暴動，科學神教的威力出乎他的想象，應柳一開始隻打算用這個由頭忽悠一代人，讓他們彆太害怕他拿出來的那些東西。
沒想到這些人似乎在這方麵有著出人意料的天賦，也許他們所處的年代有關係，不僅深信不疑，甚至還在他的故事基礎上研發出了一套完善的神話體係。
應柳在發現學堂裡，孩子們啟蒙的課本上都有著神龍創世的傳說時，一瞬間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好意思的。
哎呀，這個世界的人都把這些故事當真理了，就這樣流傳到後世以後，科學家研究生物起源會不會被折磨到精分啊……
在心裡為那些可憐的科學家們默哀了幾秒，應柳絕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臉，推翻他自己的故事。
他現在做的事情還需要這個故事加持，那些為了信仰而戰的戰士，也經不起信仰崩塌的結果。
對不起啦……日後的學者們，希望你們在曆史與科學的互相衝突的道路上不要太崩潰……
“丞相，你剛剛似乎是想說……？”應柳想起來對方今天找自己似乎是有正事的。
又說到了這個話題，老丞相歎口氣：“靖州那邊，最近不□□定。那兒靠海，有許多漁民目睹到了有奇特的大船在附近的海域遊蕩。我擔心……”
嘖，還是被注意到了。應柳在心底嘖了一聲，比他想象的快一些。這個結果也在他的預料之中，最近他的動作越來越大了，指望彆人一點都不察覺是不現實的。
夏朝自古以來都有著夜叉之類的傳說，百姓自以為那些隻是怪物，但他們這些人知道那是生活在海外小島上的人。
可那些人不是衣不蔽體，連話都不會講嗎？為什麼現在擁有能製造這種大船的能力？
“國師，您……我的意思是說，您確定神龍的使者隻有您一位嗎？”
應柳了然，果然會懷疑到他身上來，因為他拿出的神奇物品實在是太多了。現在那些不屬於夏朝的船一出現，老丞相第一時間懷疑到他身上也是理所當然的。
應柳一臉正義的搖搖頭：“神龍的使者隻有我，你說的那些大船，不可能是我之外的神龍使者製造出來的。”
那是當然了，他這又不算說謊，因為那是他自己搞出來的東西嘛……
唐丞相陷入了沉思，隨後向他告彆以後匆匆離開，他還是非常忙碌的，能因為這個問題專門到他的國師府來一趟，足以證明對方非常在意那些大船。
應柳目送他離去，隨後在心底輕輕搖了搖頭。在藺冶文是配合下，他已經不知鬼不覺的收攏了許多邊關附近的城池，那些城池名義上沒有一組，但事實上嘛……
等海外那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下來，就是正式與夏朝撕破臉的時候了。
對於這個封建王朝，應柳已經很不耐煩了。小皇帝看著單純天真，可他後宮的人數之多，說出去都能嚇著彆人，他倒沒有主動去乾出搶搶美女，讓彆人上貢美人之類的事情。
但總有人為了投他這個皇帝的喜好，按照他喜愛的類型去搜羅那些女孩子送進宮中。應柳知道，她們中許多都悄無聲息的從此凋零了。
皇宮是吃人的地方，但真是如此嗎？在應柳看來，吃人的不是皇宮，而是這個時代，他無心做偉人什麼的，也不認為自己做的事情就是絕對正確的。
但這是他想做的事情，他對這個時代看不過眼，他想去改變這裡，於是他就做了。
倔強的很應柳。
這是黑胡椒給他的評價，而應柳也欣然接受了。
“唉，”應柳癱回椅子上，“我有點想家了，這個地方過得實在太壓抑，我都覺得自己有些抑鬱了。”
在這裡，每天目中所及的那些事情都在衝擊著他的三觀，應柳覺得自己要是在這兒生活個幾十年，不是被鍛煉成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就會被同化。
真該讓那些天天叫嚷著想要穿越想要穿越的人過來看看，真正的封建王朝是怎麼樣的。
“這才哪兒到哪兒呢。”黑胡椒倒是很平靜，也是，它早已看過無數類似的世界，應該對此沒什麼感覺了。
“第一個世界是給你練手的，和以前生存的環境相似，整體的氛圍也相對和諧。”黑胡椒無情的道出了事實，“但接下來你麵對的世界會一個比一個殘酷，尤其在末日麵前，會發生的事情是你難以想象的，以後你的考驗還多著呢，現在就覺得難受，以後怎麼辦？”
它的口風突然一轉：“說起來，我原本不打算跟你說的，但既然話題都進行到這裡了，我就跟你講個事情吧。這是我們工作論壇剛剛發布上來的一則消息，有位大氣運者自殺了。帶著她的全家一起，她借口星際旅行，在丈夫與孩子一家人路過一顆恒星時撞了過去。”
“咦……這、這麼刺/激的嗎？”
黑胡椒說到這裡使語氣沒有一絲感情波動，隻是在單純的敘述一個故事：“你知道原因嗎？她是一位已經退休的任務者，凡是有過重大貢獻的任務者，我們都會對他們持續關注，當然不是監視，隻是確認他們現在的生活如何，如果遇到麻煩，我們還會看情況施以援手。”
“她在選擇退出任務後與一位其他文明的王子結婚了，在300多年的時光裡生了10多個孩子，婚姻生活安穩幸福。直到她前不久發現自己丈夫所在的文明正在對某個文明進行滅絕式的侵略。”
應柳撇了一眼手上的手環：“這是你們告訴她的嗎？”
黑胡椒的聲音依然平穩，淡漠的不可思議：“是的，因為她的透露，那位任務者的丈夫對於我們的存在有所耳聞，所以無法在我們製定的法律之下滅絕那顆星球上已經萌芽的土著居民，於是……他們選擇了繞過我們的法律。”
“那位已經成為統治者的王子，在私下接觸了那顆星球上的土著文明，給他們治療了一場疾病，讓他使用的藥物會徹底破壞當地人的生育係統。而且看起來像是他們自己得的基因病，這在宇宙中是十分常見的。”
微微皺起眉，哪怕黑胡椒描述的十分平靜，毫無波瀾，但這表象之下的殘酷讓他不適：“種族滅絕啊……這是有多大的仇讓他去這樣針對那些土著？還是說，那顆星球對他來說有利可圖？”
“當然是這樣，不然誰會去做這種事情？會去做這種事情的人，那個大氣運者也不會看上他。事實是他們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一種針對他們種族孩童的傳染病，讓他們的新生兒出生率降到了可怕的零以下。而那顆星球上剛好有一種礦產可以治療這種傳染病，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種族謀殺。”
它這樣說，應柳就更加不能理解了：“而不是你等等，隻是一種礦產的話，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不能交易嗎？”
“因為我們的法律在這方麵有著詳細而嚴格的規定，不能隨意去接觸那些還不能自己走出搖籃的文明，而等他們慢慢發展成星際文明的話，又等不起，所以釀造了這個悲劇。那位統治者的計劃是，等到那些土著死絕，或者數量降低到需要外力插手進行保護的時候，他們可以順利接手那顆星球。隻是他自以為□□無縫的計劃，終究還是被我們發現了”
“……不是，”應柳還是有些難以置信，“這樣的話，我是說，隻要和你們溝通一下，這種事情是可以商量的吧。”
黑胡椒似乎笑了一下：“是啊……我們又不是什麼不儘人情的惡魔，我們又不是不能在法律與人情中稍微妥協，而且他們這種情況，本身就已經到了需要保護的範疇。如果他把這些告訴了他的妻子，光是他的妻子就可以給出一個很好的方案。但他因為忌憚，選擇了隱瞞。”
“在我們發現這件事情以後，當然第一時間通知了統治者的妻子，她先是難以置信，隨後告訴我們這件事她可以解決。沒想到她選擇了這麼個方法，也是夠決絕的。”
“那位任務者的丈夫是這個計劃的發起人，如果他死了，確實能夠中斷計劃。”黑胡椒說到這裡，毫無波瀾的敘述終於停止了它似乎也小聲的歎了口氣。
“我覺得更多的，應該是無法麵對吧，”應柳稍微淡入了一下她，突然覺得那位任務者十分可憐，“明明為拯救世界奔波了許多年，自己的丈夫卻在眼皮子底下乾出了這種事情，她應該很痛苦吧？”
“誰知道呢，她的做法確實出乎了我們的意料。統治者所在的文明也終於發現了他做的事情，現在正處於激烈的輿論爆炸中，他的文明也對他所做的事情褒貶不一……要說這就是無知的結果，要是他稍微了解一下我們的律法，或者跟他老婆聊聊這件事兒，就能輕鬆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