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阪夢(6)(1 / 2)

黎覺予走後,將司仍怔怔看著那台貴重的留聲機,內心特異思緒翻滾。

當天晚上,他就難得約了父親,也就是忙碌的老爺物部一郎出門散步。

在十一月寒冷的夜晚出去散步,是十分反常且不被理解的行為,所以物部老爺很是詫異,雖然順從地跟著兒子出門,但眉頭始終緊皺。

“將司,是有何事嗎?”

“我想跟你說說…學校的事情。”將司語氣猶豫。

為了讓要求看起來名正言順,他還穿上代表帝大的翻領銅扣大衣,試圖用東京帝大的名氣為自己增加些說話的底氣。

“學校?是帝大要分專業了嗎?”

帝大大一有新生適應期…專門給予不確定未來發展的學生,讓他們體驗各門學科後選…但這不是將司喊父親出來挨凍的目的。

為防止父親在錯誤話題上自由發揮,將司乾脆將目的全盤托出:“我有一個…朋友,她在我們家當女傭,對音樂十分有天賦。我希望父親能給到恩賜,為她謀得一個音樂學校的學位。”

物部將司也不想求助父親,但沒辦法,在這個時代,要謀得學校學位十分困難,並不是有錢就可以了。

特彆是最受少女歡迎的寶塚音樂學院,要想中途進入,得有物部家主擔事人,也就是物部一郎的推薦信。

所以將司才會將父親叫出來…事實上他們兩人對彼此漠不關心的狀態,已經長達數年了。

“女傭?”物部老爺誇張地轉頭看向將司,剔透的近似眼鏡閃映著月光,說出的話卻比寒冬還要讓人心冷:“隻不過是一個女人,值得你專門為此跑一趟嗎?”

“還是音樂這種無用的東西。”

“我以為你考上帝大就會懂事點,沒想到反而更加遠離世事…就跟你媽一樣。”

一連三句高音貝怒斥,蓋頭蓋臉地把將司說得麵紅耳赤。

但這種情緒,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惱怒,將司語氣難得無禮起來,反駁:“請不要說母親壞話。”

兒子突然的發作讓物部老爺頓在了原地,眉頭也煩躁地挑起,“這是怎麼了?”

“我不過是順著你的話題往下說,怎麼突然就發那麼大脾氣?”

忽然,將司明了了,這是父親內心深處的想法——他看不起女人看不起妻子…父親甚至覺得妻子和女傭沒有任何區彆。

意識到這點後,物部將司忍了又忍,拋下句:“我先回去了,晚安!”後,跑走了。

**

第二天,黎覺予醒來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身體要散架了。

金手指的副作用就是她一點休息時間都沒有,白天當電梯員晚上當女傭,過得比流浪修勾還要慘。

但即使再累,電梯小姐的工作還是得繼續的。

就算不為那二十二圓血汗錢,也要為了晚上油水十足的炸豬排…

而當中最氣人的是——從始至終,客戶經理都沒說《青靴》小姐長什麼樣,隻說反正是十分有意思的貴婦,讓黎覺予自個留意下…估計是怕她專心留意貴客,忽視其他普通客人吧,真的是個精明到討人厭的老男人。

“叮——”今日內第一萬次電梯門聲響起。

黎覺予熟練地綻放出最燦爛的虛假微笑,說:“歡迎來到三越百貨…”話還沒說完,她的歡迎聲就被尖銳女性咒罵聲給打斷了。

一個穿著華貴的貴婦,從二樓化妝品部按響了電梯,嘴裡依舊還在謾罵:“我明明已經打過電話來預約,為什麼沒有分配空閒的化妝師,我今天晚上就要去參加十分重要的聚會,如果失誤了,你們三越百貨怎麼賠得起我的損失…”

進了電梯後,還在罵:“該死,化妝真該死!化妝品就是女性天然的桎梏!”

貴婦越罵越大聲,整個電梯間都充斥著她刺耳的謾罵。

本來黎覺予都不想管的,卻沒想到貴婦罵著罵著,居然罵到她身上來了,“電梯小姐,你的妝化得可真厚,你還記得自己是來上班,而不是來討好誰的嗎?….”

這特麼…

黎覺予從這句話中,聽出現代應激消費者的影子,當場PTSD了——要知道,她上輩子開的公司,就是化妝品公司。

而這家公司發展期間的最大阻力,不是不化妝的女孩,而是不化妝還要抵製化妝的女孩。

而同樣場景換到二十世紀初,黎覺予的反應是——

“你知道嗎女士。”她麵對電梯操控台,頭也不回地說:“女性使用化妝品的自由代表了她們所能擁有的自由權利。化妝品的發源地埃及,女性擁有強大的自主權,能繼承土地和財產,所以化妝占據了她們生活中重要地位。”

“或許埃及離太遠了,我換個角度闡述吧。交際花、情婦和□□都因為濃妝豔抹被詬病,但實際上,她們比其他女性擁有更多的自由和權力。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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