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個樹脂娃娃,150法郎。”老板藏在店鋪陰暗角落,抽著煙鬥,頭也不回地回答。
然而這個金額,還是成功嚇壞了珍妮了。
她掏錢包的手一頓,在原地一蹦老高,質問對方:“這什麼娃娃,怎麼那麼貴?”
“這可是來自南美的舶來品,當然很貴啊。”老板一看就是狠貨色,被顧客質疑價格後,語氣也變得凶狠無比,“你也可以不買。”
“整個巴黎隻有我這,能買到媲美真人的樹脂娃娃。嫌貴可以去河岸地攤上買木製娃娃,隻要十法郎。”
木製娃娃隻能拿來穿時裝,根本沒辦法在臉上化妝。
思來想去後,珍妮還是決定狠狠心,掏出150法郎出來,買了20個娃娃。這可是5雙靴子的錢啊,想想都心在滴血。
好在並不隻有她破費了。
珍妮想:黎覺予是外國人,每筆消費都會被收取稅費,那十個娃娃,恐怕也花了她近百法郎。這樣一對比,自己那一百五也不算什麼大事,畢竟有付出才有收獲嘛。
做好內心鋪墊後,珍妮豪氣掏出150法郎,老板還意外貼心地送了大麻袋,用來裝貨。
等珍妮走後,老板才從櫃台陰暗處走出來,凝視女孩離去的背影哈哈大笑:“那個華夏女孩真沒騙我,果然今天內能用10倍價格賣出一大批樹脂娃娃。”
他豪邁地打開積滿灰塵的箱子,從裡麵又拿出10個娃娃出來,心情頗好地感歎道:”積存的貨物終於賣空了,華夏女孩那10個娃娃可真是送對了。”
“下次去南美,絕對不能進那麼多娃娃了…”
…
發型店裡。
珍妮那20個娃娃軍團,果不其然地壓倒了黎覺予的光環,將所有店內所有員工顧客的目光吸引過來…目光含義,有好有壞。
有人覺得珍妮很會來事,也有人覺得珍妮效仿他人的方式實在是太做作了…
總之,不可否認的是——黎覺予的彩妝娃娃絕對是個宣傳的好方法,假以時日,恐怕會傳遍整個香榭麗舍大街。
珍妮將娃娃一字排開,得意地調配化妝品和設計妝容。雖然在安托尼先生的店中,沒有顧客願意指名珍妮,覺得她年紀小又沒主見,但其實她也是在學校就讀過彩妝專業的學生,本身有一點專業底子在內。
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被安托尼招覓到店中工作。
化妝品一切就位,很快,珍妮就笑不出來了。
她發現了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自己似乎並不能畫出風格各異的娃娃。
雖然有黎覺予娃娃的經驗在前,但彩妝這種東西,就是腦會了手不會的存在。
而且在娃娃小巧的臉上化妝,看似很簡單,實際操作卻相當艱難。一個大刷子掃過去,整個娃娃瞬間變得通紅無比,難以擦拭,為了省錢,減少娃娃的消耗率,珍妮隻能使用自己最擅長的妝容,減少失誤率。
忽然,身邊圍觀的某個外國顧客,發出噗嗤的一聲笑。
笑聲將專心致誌的珍妮拉回現實,她將目光挪向化好的幾個娃娃身上,驚愕發現這幾個娃娃竟然都長得一模一樣!雖然它們被買回來就是一樣的,但化完妝後怎麼還是一模一樣的?
統一的白皙膚色、深眼影、緋紅腮紅…
唯一能看出區彆的,恐怕隻有品牌各異的唇色了吧。不知情的顧客,看到珍妮的娃娃,隻會覺得這是口紅娃娃,而不是彩妝娃娃。
“怎麼回事?”珍妮有些不可置信,將目光再度投回黎覺予的娃娃上。
親自上手後,經驗不足的學生也能發現黎覺予娃娃的特異之處——雖然步驟大同小異,但這位神奇的華夏化妝師,居然能通過同色係微妙搭配,營造出截然不同的風格。
就是這麼微妙的變化,效果卻極其顯著。
自認發現真相的珍妮並沒有氣餒,而是把剛剛一模一樣的娃娃,丟剩下一個。至於其他還沒上妝的娃娃,珍妮都偷摸地用餘光偷看,效仿著下筆,將其搬到自己的娃娃上。
很快,5個風格各異,但妝容質量明顯低於黎覺予娃娃的娃娃誕生了。
彆問為什麼20個娃娃能被珍妮霍霍成5個。
其中大部分都是她自己隨意發揮,結果弄成四不像被迫丟掉的,哪怕她後期模仿黎覺予的下筆,也總會因為不熟練導致畫錯,白白浪費好幾個娃娃。
150法郎,真心疼…看著被弄臟後再無用處的娃娃,珍妮有種房租丟到大街上的感覺,心在滴血。好在還有成功的5個,憑借它們,應該也能網羅一些顧客。
正如珍妮所想的——新穎的彩妝娃娃效應非比尋常。
雖然珍妮的化妝技術不如黎覺予,但她刻意效仿畫出的妝容,卻也算是有特點。沒多會,就有一個身穿貂皮手工大衣,頭戴珍珠裝飾的貴婦走進來,指著珍妮的某個娃娃說:“可以給我化這個妝容嗎?”
“當然可以!”
可憐的珍妮,終於迎來新年後第一次開工。
她將被指定的彩妝娃娃擺在化妝鏡旁,表麵上是供顧客夫人觀賞,實際上卻是用餘光,偷偷打量娃娃,照著把妝容搬上去。
粉□□底塗抹上…貴婦夫人有日曬習慣,娃娃用的粉底似乎不適合她,珍妮手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給內心疑惑找好理由了——這可是夫人指定的妝容,怎麼能隨便改呢?
可能夫人就是想要粉白的皮膚呀!
這樣想的珍妮,心無旁騖地將娃娃妝容全數搬到貴婦人臉上。不出半個小時,一張貌似娃娃卻和貴婦人本身風格截然不同的妝容,出現在顧客脖子上。
真的是換頭妝容…隻不過,這個頭換得似乎沒有那麼成功。
看著白裡透黑的貴婦,珍妮壓根不敢叫顧客睜開眼看看效果。可她沒有後續動作,夫人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將眼睛睜開,想要看看這種與平日風格迥然不同的妝容,會是什麼模樣。
“夫人…”
“天啊!”
兩道女聲同時響起,其中,貴婦顧客淒厲的喊叫壓住珍妮卑微的聲音。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鏡子裡的倒影,雙目瞪圓一副見鬼的模樣,“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那麼醜的女人,而現在,這個女人她是我!”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給我化那麼難看的妝容?”貴婦是真的氣壞了,連法國女人特有的優雅高貴都忘個精光,追問聲音也一句比一句音量大。
她指著娃娃說:“夫人,這就是和娃娃一樣的妝容啊,我也是聽從夫人的吩咐…”
其實珍妮還有一句大逆不道話沒說,那就是:誰讓你皮膚黑呢,如果你皮膚像樹脂娃娃一樣白,妝容不就好看了嗎?所以造成這樣畫麵,得怪顧客才是呀!
珍妮真心話沒說出來,卻表現在臉上,瞬間點燃顧客火爆的脾氣。
頂著一臉醜陋妝容的貴婦,就像上了年紀後刻薄乖戾的女人一樣。
她在發型店內來回踱步,等灼熱的火氣稍微克製後,才說:“是誰弄的彩妝娃娃,讓她出來,這是詐騙!”
“香榭麗舍大街最大的詐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