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終歸上海(38)(1 / 2)

法庭結束後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小插曲。

結束工作的楊法官和檢察官等人走下台,途徑黎覺予的時候,以親朋好友的角度,善意勸說道:“工作和感情不一樣,可不能三麵開花哦!”

雖然說的時候全程微笑,語氣卻包含警示。

黎覺予明白,如果這四個男人沒處理,即使這次靠人脈和充分證據贏得庭審,下一次呢?如果遇到人脈更廣、舉證更偏激無門的對手怎麼辦?

所以她的回複是:“謝謝楊法官的勸高,我會好好考慮後做出選擇的。”

“我知道黎小姐是能人,不會因為男人栽跟頭。”

就這樣,一場單方麵碾壓的法庭終於結束,卻給全上海帶來鋪天蓋地的影響。

第二天清晨,幾乎所有影響力大的報紙,頭版都是相似的內容。負責售賣報紙的報童們,在破曉的迷霧中扯開嗓子大喊:“黎覺予控訴前未婚夫,名譽受損案大獲全勝!”

“上海名媛標杆黎覺予,身世淒慘動人不能錯過。”

“驚!上海行商行會被懷疑私下售賣顧客消息…”

明明都是同樣的新聞,卻硬生生被不同家報社寫出花來,以此吸引不同的讀者群。

譬如感性的女學生們,無一不為黎覺予艱辛的奮鬥史落淚、以此激勵自我——她們邊等公車邊討論:“我一直覺得現在學習夠辛苦了,卻沒想過我的生活已經是彆人的夢想。”

“打三份工還要兼顧學習…黎覺予活該成功啊,對比我們…唉。”

說著說著,這些學生們便將報紙捂在胸口,長籲一口氣:“黎覺予真的是我的偶像。”

而那些有意和黎覺予在某行業一爭高下的人,則是注意到黎覺予出庭大獲全勝的新聞,被她的雷霆手段喝止,不敢隨意出手。

最後是商界人士。

他們看到上海行商行會的新聞,統統緊皺眉頭、一言不發。

像他們這種常常在外應酬的人,總覺得飯館、茶館隱秘性不夠,最常去的就是行商會所。如果黎福柯真的會探聽顧客消息,那他們之前是否無意中招過?

某幾次合同洽談失敗,或者是生意遭到暗算,是否有行會的手筆?

但因為沒有證據,大家都隻是懷疑階段,沒有貿然出手。

但不可置否的是,看過這則新聞的人,估計是不會再去上海行商會所消費了。

如果黎福柯的收入,可以具體化為一副曲線圖,那這條代表收益的線,大概從今早新聞爆發開始就呈現直線下降,墮落深淵無法翻身。

偏偏黎福柯還什麼都做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黎覺予故意為之,她帶來的記者,無一不是看不慣會所存在的正直派係,所屬報社之大,不是黎福柯隨隨便便就能籠絡的。

於是他無論怎麼努力,都阻止不了報社發新聞,隻能擺爛,躲在家裡不出去了。

而這些,都還隻是藏在浪潮底下的改變。

在這場官司新聞的推動下,最直觀的體現是——商務印書局的《夢》全麵斷銷了。

那些本對歌劇、彩妝不感興趣,不認識黎覺予的人,在看完庭審相關的新聞後,全都被鄭法官那番“關於黎覺予艱苦奮鬥”的發言給打動,想要購買一本《夢》來詳細。

而有這樣心理變化的人,數量極大。

最後造成的結果就是:無論東方圖書館還是上海各地小書攤,都買不到那一本如實記載黎覺予奮鬥史的。

那一抹純白,跑到每個上海人的手上,並且逐漸向南京、蘇州、北平等大城市流動。

整座城市都被白色籠罩。

有人想摸到彩妝沙龍店裡去,一見黎覺予本人風采,卻被告知:“今天黎女士前往郊區工廠視察個人化妝品生產進度,彩妝沙龍店歇業一天。”

被拒之門外的粉絲們還沒來得及傷心,便迅速捕捉到重點:“您說的是黎女士自己研發生產的個人化妝品嗎?”

“是的,是彩妝[夢]係列的商品,大概下月初發售。”

得知這一消息的眾人,默默將該彩妝係列名和日期記下,打算告訴親朋好友們蹲點搶購——買不到《夢》,買一支[夢]口紅,不過分吧?

而這些得意洋洋的人卻不知道,就連奴仆回答的話術,都是黎覺予玩弄人心的一部分。

現在的她走在工廠裡,聽隨從說:“如你預料,有人找到丁寓,看門奴仆按照你的要求,將彩妝品即將售賣的消息透露出去。”

“嗯。”

黎覺予微微點頭,眼睛閃過一切儘在掌控的精光。

走在隔壁的周辰溥也是生意人,從安排中看出一些門路來:“你是個深謀遠慮的生意人,從不浪費任何一點…用你的說法,就是流量。”

“對的,我現在是眾人關注的焦點,就是可惜化妝品生產需要時間,不然現在開始銷售,恐怕能賺到更多錢。”

如此想法,放在現代很正常,可在如今的上海卻是偏門入邪的生意經。

畢竟沒有一個主事人,會願意將個人生活暴露在大眾麵前,隻有黎覺予非同常人。

她不僅敢,而且還將輿論這把雙刃刀,打出一石二鳥的效果。

總之經過這件事,周辰溥覺得他又從黎覺予身上學到不少,尋思能不能套用在銀行身上,無意間低頭一看,竟發現黎覺予蹲在機器旁邊,對著三隻不同色號的唇膏,喃喃自語。

“選哪支呢?”

“真的是太苦惱了…”

周辰溥順著黎覺予凝視方向望去,隻見上頭擺著三支色彩不一的口紅:淺粉色、珊瑚色和紫紅色。三支都是夢彩妝係列的產品,一支代表大阪、一支代表巴黎、一支代表紐約。

幾乎是聯想到口紅名字的瞬間,周辰溥就知道黎覺予在苦惱什麼。

苦惱的是口紅色號嗎?

苦惱的是男人。

他跟著隔壁人蹲下身來,說:“這三人中,有特彆喜歡的嗎?”

黎覺予也順勢望過來。

她沒有反駁“三人”這個詞,而是直視他一本正經地說:“我都喜歡,怎麼辦?”

怎麼辦,周辰溥凝視黎覺予認真的眼眸,內心閃過無奈和妥協,這是真把他當作叔叔來詢問人生經驗了嗎?

這種感覺,周辰溥不喜歡。

如果他和黎覺予認識再早一點,他會早早將黎覺予保護在羽翼下,無論是彩妝生意還是歌劇事業,都無條件包容她、佐助她成長。

可現在…周辰溥內心鬱悶惋惜不斷,嘴上卻像是不負責任地說:”那就全要了。”

“啊?”

黎覺予瞪大雙眼,像是聽見古代人說反封建一樣:“周叔叔不要開玩笑了。”

“上海有權有勢的男人擁有很多姨太太,那有權有勢的女人,自然能擁有很多個姨丈丈。”周辰溥說這話的時候,是認真的,像是打從心底這樣覺得。

這句話,攜夾著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從黎覺予心中騰升而起。

她怔怔地看著這個民國男人,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可真有正妻風範。”

“謝謝,如果你能順帶考慮上我,就最好了。”周辰溥狀似無意地,將另外一款口紅色號放在三支口紅麵前。

這下,黎覺予麵前有足足四隻口紅了。

她也不客氣,一把將所有口紅網羅下來:“那就讓我試試看,哪隻口紅好用。”“我黎覺予,要留也是留最趁手的工具,化妝品是這樣、人也是…”

這樣驚世駭俗的發言,完全嚇不倒周辰溥。年紀大閱曆豐富的他早已跳離“非自己不可”的年輕人戀愛階段,進入一種“隻要對方開心就可以了”的佛係境界。

所以他隻是微微一笑,什麼都沒有說。

兩個發出驚世駭俗言論的男女,站在偌大的機器旁,互相對視,雖然兩人都沒有出聲,卻深知自己和對方的內心想法一致,是心境相似的同伴。

直到丁香踩著矮高跟走進來,才打破這種無聲的默契。

她揚著一張金光閃閃的請帖,遞給周辰溥和黎覺予,說:“我決定要結婚了。你們兩個要記得來我的婚禮啊…”

“結婚?”黎覺予大吃一驚,手忙腳亂地打開請柬,“和誰啊,不會是黎福柯吧…”

她一直知道丁香有在和彆的男人約會,卻對約會對象的信息一無所知。還沒等她看清楚新郎名字,黎覺予便遭到丁香一擊彈腦殼:“作死哦,你居然提這個晦氣名字…”

“…”

怎麼說也是前夫,倒也不必那麼避諱。

不過被彈清醒後,黎覺予終於看清新郎名字,是一串由花體法文書寫的“羅斯柴爾德…”

幾乎是看到這行法文的瞬間,黎覺予驚駭詫然衝上腦門,脫口而出:“拉菲莊園!”

“哎喲,你居然知道?”

年僅三十幾的丁香,一臉新娘羞澀,在女兒麵前扭扭捏捏:“三個月前的雞尾酒宴會上,我和羅斯柴爾德閣下一見如故,日日夜夜約見。昨天法庭結束的晚上,他跟我求婚了…”

“我想過了,比起上海我更喜歡自由的法蘭西,更何況羅斯柴爾德閣下的婚約誠意滿滿,城堡…財富共享…沒有兒女…我們可能會去波爾多生活…”

黎覺予:目瞪口呆。

如果生活是名為《夢》的,怎麼感覺丁香才是女主,這小日子也過得太好了吧。“我黎覺予,要留也是留最趁手的工具,化妝品是這樣、人也是…”

這樣驚世駭俗的發言,完全嚇不倒周辰溥。年紀大閱曆豐富的他早已跳離“非自己不可”的年輕人戀愛階段,進入一種“隻要對方開心就可以了”的佛係境界。

所以他隻是微微一笑,什麼都沒有說。

兩個發出驚世駭俗言論的男女,站在偌大的機器旁,互相對視,雖然兩人都沒有出聲,卻深知自己和對方的內心想法一致,是心境相似的同伴。

直到丁香踩著矮高跟走進來,才打破這種無聲的默契。

她揚著一張金光閃閃的請帖,遞給周辰溥和黎覺予,說:“我決定要結婚了。你們兩個要記得來我的婚禮啊…”

“結婚?”黎覺予大吃一驚,手忙腳亂地打開請柬,“和誰啊,不會是黎福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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