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燕尾哪有長鞭好玩(1 / 2)

複仇哪有養崽好玩 嚴午 11911 字 3個月前

第九十五章 燕尾哪有長鞭好玩

命運不是一隻雄鷹,它像耗子那樣爬行。

——引自英國作家伊麗莎白·鮑恩

暫且沒有追問狄利斯為何突然出現(他不是應該在研究所研究奇奇怪怪的項目嗎,還有那個水銀瓶裡的機械蟲子是他什麼時候造出來的啊),為何突然對理查德發起襲擊——

“你去學院門口等我,弟弟。”

重新變為成人體的伊莎貝拉攏攏大衣,抱過地上昏迷的小瑪麗:“我得先把這孩子送到她父親辦公室那兒。”

原本就是打算來查查懷特那個惡心玩意兒背後的打算……剛才,理查德出現之前,瑪麗已經把公爵領到了懷特辦公室的教學樓前,並嘰嘰喳喳地告訴了她相應樓層數。

狄利斯不讚同地皺皺眉,剛要表示反對,遠方的追打聲卻逐漸逼近。

“就在那邊!就在那邊!剛才一個莫名其妙來搶我電鋸的流氓……”

這是受到驚嚇的園丁。

“……果然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名不虛傳啊。洗手間明明建在另一邊……”

這是錢德勒院長。

“哼!我看,這些都是借口!哪有一見到合作方,就揚言說自己要噴射性嘔吐,並往洗手間裡逃的奇葩!”

這是忿忿不平的所長。

公爵:“……”

弟弟拉仇恨的天賦,還真是曆久彌新啊。

她抱緊小瑪麗往陰影裡退了一步,麵對狄利斯不甘不願——並還想“嚶嚶嚶”,見鬼,為什麼我能看懂——的眼神,指指自己。

……沒帶寬簷帽,沒有弄假發,沒有戴美瞳,紮眼的白金色長發與紅色眼睛,極富標識性。

隻要是個聽過幾句“那位公爵目色赤紅”之類詩句的家夥,都會把她和卡斯蒂利亞公爵聯係在一起。

更彆提,她腳下還有團接近斷氣的玩意兒。

“……我知道了,咕咕,我去把他們引開,一小時後學院門口見。”

狄利斯隻能轉身離去,誰讓把未婚妻氣狠、又製造了腳下那團玩意兒(理查德)的人……是他自己呢。

見狀,伊莎貝拉總算放下了懸著的心。

她蹲伏在長廊後的某顆立柱後,靜靜等待了很久,直到不遠處的人聲消失,才走出陰影。

公爵低頭看看懷中的瑪麗小姑娘:依舊是昏迷狀態,嗯,很好。

就這樣把她放在懷特那裡,蓋好毯子後便去學院門口找弟弟吧。關於理查德,我必須要和弟弟好好談談……調查的事暫且擱置在一邊。

然而,伊莎貝拉根本沒有意識到——

從她在教室門口,背著書包準備離開開始——那一步是她離開這兒唯一的機會,但她卻選擇了放棄。

響應了瑪麗的呼喚,和理查德偶遇,觀察到弟弟的反常……如今,又來到了懷特的辦公室門口。

文學家們都愛把命運比作“咕嚕嚕”旋轉的車輪,這是因為,他們都知道命運這玩意兒的不可逆轉性。

讓命運車輪停止轉動的機會往往隻有一次,但它也許不過是微乎其微的一小步路,藏在一些被忽視的小細節裡——所以,人類在命運麵前如此渺小。

即便是惡鬼公爵,也這麼渺小……嗎?

【五分鐘後】

“這棟辦公樓的第三層,上樓後左手第四間辦公室……沒錯。”

伊莎貝拉抱著瑪麗,確認了一下門牌上的名字,便試探地旋動了一下門把手。

……門沒鎖。是走得匆忙嗎?

對了,懷特好像是弟弟那個研究項目的合作方……懷特現在應該也在那個研究所裡吧,弟弟對我提過,他懷疑神殿聯盟也在研究那種奇怪的火銃。

伊莎貝拉不知道狄利斯早已拚湊出了全部真相,她回憶起的這則信息,是很久之前狄利斯隨口的推算。

既然懷特正在那個研究所裡工作,瑪麗又說過“爸爸不允許陌生人進辦公室”,伊莎貝拉的動作就不再收斂了。

她大大方方地推門走進辦公室,又自然把門反鎖——進門後就是一條華麗的三件套沙發,伊莎貝拉抱著瑪麗走過去,把小孩放下,用沙發的抱枕輕輕墊起她的腦袋。

“不知道懷特什麼時候回來,一直躺在這兒會著涼吧……”

因為在“幼稚弟弟”與“真正的七歲小孩”之間選擇了前者,果斷給了後者一個手刀令其物理失憶……公爵難免有點愧疚。

她想了想,覺得不能直接把孩子扔在這兒受凍,要去給她找條毛毯才行。

伊莎貝拉直起身,左右環顧一圈。

辦公桌,書架,文件夾,幾株綠植,雕刻精美的小茶幾,還有一個用來彰顯財力與品味的酒櫃。

裝潢低調而不失貴氣,是那些被器重的精英學者們通俗的風格,公爵在機械師議會那兒見過很多。

……倒不如說,同為學者,狄利斯的辦公地點奇葩到“魔幻”——會飛的鐘樓,會說話的龍影,會唱歌的儀器和噴墨水的天鵝餐巾——啊,物似主人型,物似主人型。

公爵想到什麼,無端微笑起來,又很快甩去了雜思——畢竟在當事人不在場的情況下,因為當事人的趣事露出微笑,讓她感到有點窘迫。

“如果是按照統一的風格……那邊會有一個休息室吧。”

伊莎貝拉走向辦公桌,稍微偏頭檢查了一下——果然,就在酒櫃後,被辦公桌遮擋住的視覺死角——還有一個小小的單間。

“休息室裡應該有毯子……”

伊莎貝拉走進去,照習慣反鎖了休息室的門(這樣可以避免敵人從後方突然襲擊,這是士兵的後遺症),稍微打量了一圈。

休息室麵積很小,一張單人床,一大捧束在床邊的絲綢床帳,以及一隻高大的、幾乎占了一整麵牆的深色木櫃。

“……就算沒有毯子,櫃子裡也肯定有衣服。”

公爵走過去,拉開櫃門。

——下一秒,她的瞳孔猛地放大。

櫃內被木板分為簡單的兩層:上層懸掛著一件她分外眼熟的黑色燕尾服,下層則是一隻透明的玻璃盒。

玻璃盒內,靜靜躺著屬於卡斯蒂利亞公爵的長鞭。

【一個半小時後】

理查德恢複意識時,還以為自己正處於數年前的戰場上——每一塊骨頭都在震顫、發痛,奇奇怪怪的地方淌著奇奇怪怪的血,嘴巴裡有著血液的腥味,視線範圍內一片燒灼的火紅,還時不時出現黑色的斑塊。

火紅。黑色。

紅。黑。

“公爵……”

記憶裡,一道泛著鐵鏽味的黑影掀開了屍體——一場爆炸後的餘威,紮滿了彈片的屍體被卷起的煙塵高高彈起,繼而壓在理查德身上,讓他險於死於窒息——

【還活著?還活著就站起來。】

“這是怎麼了,理查德隊長?”

他眨眨眼,把那個回憶中的影子去掉,看清了現實中的畫麵。

紅色是即將下落的夕陽,黑色……僅僅是剛從昏迷狀態蘇醒後,視網膜出現的重影。

眼前的並不是持鞭浴血的士兵,而是衣著整潔的神殿聯盟副主席。

……咦?不對?這位總穿著白色長袍的主席,怎麼穿著一件黑色燕尾服?剛才的黑色不是我視網膜的重影?

疑惑在理查德心中一閃而過,但身體的疼痛很快讓他忘記了這份疑點。

左右,懷特是他共同策劃陰謀的盟友,他沒必要去糾結人家著裝品味的變幻。

而穿著黑色燕尾服的懷特依舊站在那兒,笑眯眯地向他伸出手臂。

“……您好,主席先生。”

理查德咳嗽了一下,但敏感的神經讓他第一時間選擇了奉承對方的稱呼——他知道,眼前這個沉迷於神秘研究的瘋子,非常希望彆人稱呼他時省去“副主席”中的那個“副”字。

果不其然,懷特的笑意更深。

“謝謝您……”理查德握住他遞來的手臂,幫助自己站了起來:“我怎麼倒在這兒……嘶。”

一說話喉嚨就發癢,癢意又泛進鼻孔——仿佛有什麼小蟲子鑽進喉嚨又鑽到鼻腔似的——噫。

因為自己的猜想,理查德一陣惡寒。

“很抱歉,我不知道您為什麼倒在這兒。”

懷特依舊笑眯眯地說,“您想不起來了嗎?”

“什麼?我想不起來什……是伊莎貝拉!”

混亂的腦子猛地閃出一絲清明,理查德激動得拔高了聲音:“我看見她了,我看見伊莎貝拉,年幼的……就像你承諾給我的那個形態……是伊莎貝拉!是的,沒錯!”

黑衣服的懷特,歪頭看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