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文昌廟驚遇故人(2 / 2)

表妹難為 朱砂 9409 字 3個月前

“等等!”綺年一看就知道他是打算抓了她當人質。媽呀,還不知道下麵來的會是什麼人呢,那些人會管她的死活嗎?萬一不管不顧連她一起來個亂箭射死,那不是太倒黴了嗎?

“若周鎮撫肯信我一回,就到門後去……”

茶樓的掌櫃正在打算盤,就聽門外人聲鼎沸,一抬頭,一隊穿著五城兵馬司服色的帶刀人已然衝了進來,為首的厲聲問:“有沒有一個穿褐衣戴鬥笠——”話猶未了,就聽樓上一聲尖叫:“啊——”這隊人馬頓時扔下掌櫃,直衝樓上。

樓上全是雅間,為首的帶刀人抬腳踹開一間房門,隻見地上躺著個男仆,抱著肚子蜷成一團,屋子裡椅倒桌翻,一群丫鬟婆子在地上圍著個十三四歲的姑娘,正抹著眼淚又喊又叫。雅間的窗戶大開,帶刀人一眼就看見窗台上一道血跡,當下厲聲喝道:“怎麼回事!”

一個年老嬤嬤抹著眼淚道:“方才突然有人闖進來,拿刀架著我們姑娘的脖子不許我們出聲,可嚇死人了……”

帶刀人不耐煩道:“後來呢?”

年老嬤嬤指著窗戶:“不知怎麼的,他從那窗戶跳下去了。軍爺,求你們救救我家姑娘!”

帶刀人對最後一句話置若罔聞,搶到窗口往下看了一眼,隻見樓下地麵上碎著一隻花盆,還有行人正抬頭往上看。茶樓背麵這條街較為偏僻,但沿街向前數十步就是文昌廟側門,那裡卻是極熱鬨之處,人若是逃到那裡,是萬萬難以抓到的。

帶刀人目中閃過一絲沮喪,轉身對手下大喝:“快追!哪怕封了文昌廟也要把人抓到手!”若是再讓他跑了,不知有沒有這麼好的機會。至於躺在地上受驚過度半死不活的那姑娘,他自然不放在眼裡。

綺年聽著呼喝之聲遠去,一軲轆從地上爬起來:“周大人?”

周鎮撫從門背後挪出來,踹門之人力量太大,門板直接拍在他身上,腹部傷處似乎又裂了開來,但總強過被抓住:“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日後——”

“不用了不用了。”綺年趕緊打斷他,“小楊把你的外衣脫下來給周鎮撫換上,周鎮撫快走吧,我們也趕緊走。”千萬彆再有日後了,這種事誰還想碰上第二次嗎?

周鎮撫一句報恩的話還沒說完,恩人已經像避洪水猛獸一樣倉皇逃遁,他看著瞬間空蕩蕩的房間,片刻之後才回過神來,苦笑一下,撿起小楊扔下的外衣穿在身上,遮住腹部的血跡,也匆匆下樓,從茶樓正門大搖大擺走了出去。恰好一輛馬車駛來,似乎連停都沒有停就駛過周鎮撫身邊,馬車駛過,人也不見了。

馬車外表極其華麗,內部更是陳設精美。車轅上兩匹棗紅馬無論身高還是毛色都毫無差彆,小跑起來鬃毛抖擻,陽光下皮毛油亮,更是引人注目。馬車轆轆前行,忽然被攔了下來,有人高聲喊道:“五城兵馬司辦差,來往行人俱要檢驗!”

車轅上坐著兩個年輕車夫,身上豆綠色的號衣竟然是官緞的,聞言其中一個揮起馬鞭,在攔人的頭頂抖了個鞭花:“睜大你的眼睛看看,這是郡王府的馬車!你有幾個膽子也敢攔?”

五城兵馬司的人愣了一下,硬著頭皮道:“我們是奉旨辦差,任是誰的馬車也要先檢查再放行!”

那年輕車夫破口大罵:“放你娘的屁!我們世子素來不能吹風,若被你們翻來檢去受了風,你有幾條賤命能賠得起?”

那五城兵馬司的人嚇了一跳。都知道昀郡王世子是個病秧子,三不五時的就要宣禦醫,或者去城外莊子上靜養。前些日子昀郡王的庶長女出嫁,頭著三天這位世子就被送到莊子上去了,就是怕他在婚禮上突然病倒招了晦氣,如今從莊子上回來,大概是身子好歹養得不錯了。但他確實素來虛寒,如今雖是四月了,可這風寒卻是說不準的,萬一受了風又病倒,他一個五城兵馬司的小小兵丁,可有一百個頭都不夠殺的。

這裡正僵持著,那邊已然有人策馬過來:“怎麼回事?”

小兵丁如同抓到救命稻草:“鄭副指揮,趙副指揮——”怎麼這位趙副指揮也在這裡,這話可怎麼說呢?

“這,這是昀郡王世子的馬車,小的們不敢查……”趙副指揮就是昀郡王的庶子,誰敢當著他的麵查他哥哥的馬車?

馬車上兩個車夫已經跳下車來:“二公子。”

趙燕和皺了皺眉:“大哥回城了?”

車窗上繡著纏枝通草花的簾子掀了起來,露出一張略微有些蒼白的臉:“二弟,這是怎麼了?大白天的,怎麼街上還不讓通行了呢?”

趙燕和在馬背上欠了欠身:“是兵馬司奉旨捉拿刺客,下頭人也是奉命行事,大哥給個方便。”

一個車夫立時道:“二公子,若世子受了風可怎麼好?剛把身子將養好了,若再著了涼,小的們有十個頭也不夠砍的。”

趙燕和臉色頓時有些難看,這時候後麵的鄭副指揮鄭琨才笑嘻嘻地策馬過來:“給世子請安啦。”若無意外,他父親將來就是恒山伯,他就是伯府世子,所以雖然口稱請安,卻隻是隨便欠了欠身。他也算長得俊秀的,隻是臉色有些酒色過度後的蒼白,也不過才弱冠的人,眼圈就略有些發青。尤其被腰背筆直的趙燕和一比,更是明顯

趙燕恒把簾子掀大了些:“鄭公子?近來少見。”

鄭琨嘿嘿一笑,策馬往前了幾步,彎下腰把手搭在車窗口,湊得離趙燕恒近了一點:“可不是,世子去莊子上一個多月了吧?琨甚是想念呢。”

趙燕恒唇角微微一揚:“鄭公子是想念我呢,還是想念我的好酒?”

鄭琨哈哈笑起來:“說實在的,前些日子約了一群人去飛燕樓喝酒,席間說起來,這些年喝的酒,都不如世子那一壇二十年的香雪燒。”

趙燕恒手肘支著窗戶,一臉的了然:“哪裡是香雪燒好,是淩波樓的胭脂姑娘好吧?”

鄭琨擠了擠眼睛,把臉又湊近了些:“世子真是知己。隻是世子不來,那胭脂姑娘總也不肯見人,小弟這心裡實在癢癢的。不知世子幾時有空閒呢?容小弟約上一圍,做個東道?”

趙燕恒無所謂地笑了笑:“鄭公子又說笑了,憑鄭公子的人才家世,胭脂姑娘哪裡會不見呢。說起來這些樓裡的姐兒們,也不過是拿個身價,見得多了倒不值錢。鄭公子若真有意,待日後有了空閒,我來做東也無妨。”

鄭琨眼睛故意往他身後溜了溜:“聽說世子前些日子又得了個絕色的丫鬟,怎麼沒帶在身邊?”

“還不就是那麼回事。”趙燕恒往後靠了靠,臉上有幾分厭倦,“看多了也無味得很。”

鄭琨看著跪在旁邊垂頭替趙燕恒捶腿的那個俏丫鬟,嘿嘿一笑:“世子身邊姹紫嫣紅,自然不稀罕了。既如此,小弟隻等著世子有閒,去淩波樓聚聚了。”策馬退開一步,“來人,放行。”

趙燕和一直策馬立在一邊,冷冷地看著。鄭琨目送馬車遠去,一提馬湊到他身邊,笑道:“趙兄弟做什麼板著臉?我方才看過了,車裡並沒旁人。何況世子的馬車確實是半個時辰前才進京的,一路未停,應是與此事無關的。”

趙燕和一語未發,調轉馬頭就走。他如何不知道自己大哥的馬車是不久才剛剛進城的?隻是這鄭琨方才遠遠看著,就是為了不許自己隨便放行,如今他借著說話的工夫把車裡看清楚了,倒轉過頭來賣好。

鄭琨看著趙燕和的背影,嘿嘿一笑,提馬趕了上去,嘴裡還喊著:“趙兄弟慢走,這差事辦完了,咱們兄弟去喝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