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可憐天下父母心(1 / 2)

表妹難為 朱砂 10327 字 3個月前

許祭酒一行直到天黑時分才離去,李氏見吳若釗腳步微晃的進來,不由好笑,轉身叫丫頭端早已備下的醒酒湯來,自己親自取了熱毛巾給丈夫拭麵:“少喝幾杯不成麼?”

吳若釗並不甚醉。許祭酒本人酒量不行,因此也無非是小酌了幾杯而已:“心裡高興,果然後生可畏,今日這兩個年輕人都是好的。蘇世兄年輕些,才華卻是極好;韓世兄到底年長幾歲,更為穩妥。聽說蘇世兄明年春闈是不下場的,若這三年磨煉得好,怕是有狀元之才!韓世兄雖不比他才氣逼人,但明年春闈也必中的。”

李氏抿嘴笑道:“老爺還是這脾氣,見了青年才俊,就好似自己兒子一般。”

吳若釗也笑道:“我們霄兒比不上蘇世兄,然而人也是踏實的。若論將來,腳踏實地,未必就不如人。”

李氏聽了也歡喜:“霄哥兒脾性上隨老爺呢。”

吳若釗嗬嗬笑道:“夫人又來逗我開心了。”兩人年輕時也隻是奉父母之命成婚,雖然相敬如賓,卻也難免不足。反倒是如今年紀長了,攜手半生之後,倒更為融洽。

吳若釗手撐了頭,歪在炕上沉吟片刻,道:“夫人與綺兒多說說話,問問韓世兄為人如何?”

李氏一怔:“老爺的意思是——”

吳若釗半閉了眼睛,緩緩道:“許祭酒亦是愛才之人。這韓世兄父親是成都府同知,素日有個好友,如今在京中做個編修。韓世兄為著明年春闈之事入京,就住在他處。他又將人薦到許祭酒處……說來,這也是常事。我今日一敘,覺其絕非鑽營之人,乃是有真才的。”

李氏試探著道:“老爺莫非是想將這位韓公子說給雯兒?”

“正是。韓世兄尚未娶妻,雖則年紀是略長雯兒幾歲,也並不算什麼。綺兒在成都時,兩家為通家之好,想來知道其人品行。若當真是好的,我便托了許祭酒去說。”

李氏倒有幾分為難:“妾身倒是聽綺兒說起過韓家小姐,說是性子直爽寬厚的。且看今日韓公子千裡迢迢的帶了醃菜來,必是長情之人。有妹如此,兄長怕也不差。隻是韓同知不過是五品……何不待韓公子明年高中,老爺再提此事呢?”關鍵是,一個舉人,隻怕吳知雯不願意呢。

吳若釗嗬嗬笑道:“夫人這就差了。若待明年新進士高中,恐怕提親的便多了。且若高中之後再去提親,未免顯得我們太過勢利。”若在春闈前提親就完全是兩回事了,外人隻會覺得吳侍郎愛才,故將愛女許親。待日後韓兆高中,便是他有識人之明,就連韓兆也隻會感激嶽父的賞識,“日後雯兒去了他家,日子也好過。”伯樂之女,與普通媳婦,待遇必是天差地彆的。

李氏聽得有理,連連點頭:“既如此,妾身這幾日就悄悄地問問綺兒。”

李氏既答應了丈夫,也並不拖延,到第二日得了閒,就去了蜀素閣。綺年正在算上月的賬目,見李氏進來,連忙起身接了坐下。李氏看了眼那賬,不由得好笑:“我這裡教雯兒看魚鱗賬十分吃力,你倒早能自己看賬了,將來倒也省心。”

綺年也不由得笑了。吳知雯並不是笨的,隻是一心放在詩書上,讓她看賬真是折磨。

“表姐隻是尚不知日後管家理事的要緊處罷了。”

這一句話真是說到了李氏心裡去:“我的兒,也就是你,年紀小小卻吃了那些苦,格外的懂事。你那表姐——唉,將來去了彆人家裡做媳婦,哪裡能天天的風花雪月呢。當初我在家中時一樣也隻愛琴棋書畫,可是自嫁了你舅舅,便隻剩下柴米油鹽了。”吳家還是富貴之家,若是窮家小戶,那琴棋書畫就更沒了用處。

綺年不好接口親事的事,隻笑了笑低下頭去。李氏說了幾句閒話,便問到韓兆:“聽說尚未娶妻?”

“是。韓伯父家教甚嚴,似是要待韓大哥金榜題名之後再說親事呢。”

“不知韓同知家中都有幾子幾女?都是何人所出?”

“隻有韓大哥兄妹二人,皆是伯母所出。韓伯父並未……”

李氏聽得心中一喜。有時人的脾性便自家風上來,韓同知自己不納妾,將來兒子也多半如此。

綺年聽李氏問了這一會,已經明白了大半:“舅母是想將韓大哥——”

李氏拉著她的手:“我的兒,舅母也不瞞你。韓公子雖年紀比雯兒長了些,隻你舅舅看中了他人才,想著托許祭酒去說呢。你也知道,雯兒不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若是有什麼不妥,我難免落個苛待庶女的名聲,因此才想問問,韓公子人品如何?”

綺年想起冷玉如,不由得歎了口氣。從前在成都時,韓同知看不上冷家,嫌冷家妻妾不能各安其分,家教不佳;如今冷家攀上了恒山伯府,怕該是冷家看不上韓家了罷?可見冷玉如與韓兆始終是無緣的。

“韓大哥人品如何,畢竟內外有彆,外甥女也不好多說。隻是韓伯父家教甚嚴,從未聽說韓大哥有什麼劣跡的。”

李氏欣然:“早前聽你說起韓家小姐,便覺是個敦厚人。所謂人以群分,你是個厚道的,冷家小姐也是個知禮的,想韓家小姐既與你們交好,自然也是脾性相近之人。既有這樣的妹妹,那兄長自然也是好的。”再有吳若釗的賞識提攜,吳知雯嫁了這樣人家,至少是不會受委屈了。

綺年心裡卻覺得有些沉重,想起冷玉如便覺得怏怏的,但看李氏歡喜,也隻好打起精神來說話。正說著,碧雲歡喜進來道:“太太,宮裡皇子側妃賞重陽節的節禮來了。”

李氏卻不由得一怔:“是誰送來的?”中秋節的時候吳知雯都沒送什麼來,怎麼重陽節倒送節禮來了呢?

“是陪姑娘進宮的丫鬟墨畫。”吳知霞進宮帶了兩個貼身的陪嫁丫鬟,一個叫青書一個叫墨畫,其中倒是墨畫更伶俐得用些。

“走,去前頭看看。”

墨畫隻帶了兩個小太監出來。顏氏是一匹淺金織花絨,李氏和鄭氏是兩端宮錦,幾個女孩兒是每人兩支新樣宮花,男孩們則是兩支上進的湖筆。雖是人人都有,卻說不上什麼重禮。

顏氏急著問墨畫:“霞兒在宮中可好?”

墨畫低頭道:“姑娘還好,隻是很掛念老太太和太太,還有少爺和姑娘們。中秋節時姑娘進宮還不久,因此不曾送東西來。這些都是平日裡皇上賞的,送來給老太太,也沾沾皇家的福氣。”

鄭氏卻隻管盯著墨畫看,一邊叫人將小太監請下去好生招待。顏氏問了幾句便罷了,鄭氏急忙帶著墨畫回了怡園,叫人將門關了,開口便問:“姑娘當真在宮中還好?”

墨畫跪在地上,眼圈倏地就紅了:“太太,姑娘,姑娘還好。”

鄭氏越發的疑心:“胡說!若當真好,中秋節為什麼不叫你回來?”

墨畫低頭道:“中秋節時,姑娘,姑娘被皇子妃禁了足。”

鄭氏吃了一驚:“什麼?姑娘可是犯了什麼錯?怎會被皇子妃禁足呢?”

墨畫低聲道:“姑娘,姑娘衝撞了皇子妃,所以被禁足了。”

“衝撞皇子妃?”鄭氏更是吃驚,“你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墨畫拭著淚道:“姑娘自進了宮,長皇子也沒去姑娘房裡幾次。姑娘心情不好,有一日去園子裡賞桂花,因著小宮女失手打了姑娘的茶杯,姑娘就罰了她。誰知,誰知皇子妃就在旁邊的亭子裡,便說姑娘苛待宮人,且在宮中大聲喧嘩,衝撞皇子妃,就禁足了。”

鄭氏猛地站了起來,站了片刻,卻又坐下了,冷冷道:“墨畫,你敢是覺得進了宮,我就不能罰你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