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又是一年春來到(2 / 2)

表妹難為 朱砂 9567 字 3個月前

如此,轉眼之間也就過了年。因去年上元節上出了踩踏事件,今年吳家人都沒敢出門去看燈,加上恒山伯府的梅花會很快就要舉行,姑娘們也就都在家裡研究該穿什麼戴什麼。

“隻怕冷,依我說,姑娘還穿件厚厚的披風去。”如燕說著,在箱子裡翻出如鶯當初做的那件水田披風,“這件兒看著不起眼,倒是柔軟暖和——咦,那香薰球呢?如鸝,那香薰球呢?”

如鸝呆了呆:“什麼香薰球?”

“原來裹在裡頭的,你前些日子曬衣裳,擱到哪裡去了?”

“我,我不曾看見呀。”如鸝也急了,跟著好一通翻,卻是到處都沒有,“莫不是當時抖開衣裳掉到地上,被人撿走了?”

“算了,若是如鸝看見了必定不會丟的,這都過去多久了,明兒悄悄在府裡問問吧,彆驚動了人,鬨得沸反盈天的。”綺年有些煩躁,時間過得太久了,未必能找得回來,本來是母親的遺物,這下子一個都沒了,隻但願問問還能找回來吧,最要緊是這東西彆流到外頭去,萬一惹出點什麼事來怎麼辦!

綺年自然不知道,她在這裡翻天覆地找東西的時候,在京城之中,兩處地方,各有一人正拿著那個銀香薰球把玩。

“少爺看什麼呢?”清明端著洗腳水進來,見趙燕恒手裡握著個舊銀香薰,看著眼生。方才宮裡有人送了個錦囊來,難道就是這個?

趙燕恒回過神來,微微一笑:“沒什麼。”手一縮將香薰球收回袖子裡去了。

清明心裡微微有幾分疑惑,但也沒再多說什麼,蹲身下去替越燕恒洗腳,口中道:“方才看著紫姨娘身邊那個小丫頭又往正院去了。”

趙燕恒嘴角微微一彎,帶了三分譏諷:“想是去報告我今晚身子又不適了吧?隻聽說皇上有起居注,臨幸了哪個嬪妃都要記得明白,想不到我這裡也有一本暗的起居注呢。”

清明挽起他的褲腿,看見小腿上那道舊傷疤,不由得心裡難受,輕輕替他按摩著道:“肖側妃身邊那個丁香,昨兒在小廚房跟小滿說話,說是肖側妃聽見正院那邊想著替少爺說秦采姑娘呢。”

趙燕恒眉一揚:“還打東陽侯府姑娘的主意呢?難道是沒人用了?一個秦蘋不成,到底要把嫡女送出來了?”

清明麵露不屑:“爵位已經到頭了,嫡女有什麼稀罕,也配做少爺的正妃!做個側妃也是抬舉她了。”

“沒有正妃,側妃是不能進門的。”趙燕恒淡淡地說,“父親的規矩在那裡,便是她也越不過去的。”

“秦采姑娘怎配做正妃?”清明有些忿忿,“王爺難道就會聽她不成?”

“自己心愛的人,說的話聽起來自然是順耳的。”趙燕恒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雖然這事不怎麼合宜,卻也隻會覺得是一片關切之心。”

清明低聲道:“聽丁香說,魏側妃前兒也慫著王爺快些給少爺成親呢。”

“二弟也二十出頭了,如今又有出息,她著急也是應當的。”趙燕恒把腳從木盆裡拿出來,自己拿了布擦乾,“肖側妃那邊,把今年莊子上的出息拿出三千兩來送過去。燕好也快要議親了,手裡總得有錢。當初燕如出嫁十裡紅妝不假,卻是古董書畫多,現銀少,乾撐麵子,手頭卻不方便。”

清明服侍著他寬了外頭衣裳,微微撇嘴道:“魏側妃隻會要麵上風光,她懂什麼。”

趙燕恒淡淡一笑:“她不是不懂,而是銀錢不在她手中。再者,她一心隻放在二弟身上,女兒自是要退一位的。”

清明不想再談論魏側妃,轉開話題道:“說起來,少爺也當真該成親了。依奴婢看,英國公府大姑娘真是個好的,做正妃也當得起。從前不好說,如今他家正因那進宮的庶女受了訓斥,連遞上去請封世子的奏表都壓著沒批。這時候去提親,總有六成把握的。”

趙燕恒搖了搖頭:“你怎麼忘記了,他家兒子是給誰準備的?”

“奴婢知道王妃想著叫縣主嫁過去,可是如今世子都沒封呢,又是個庶子,聽說沒準兒要降等襲爵——”

趙燕恒笑著搖頭:“英國公沒有嫡子,隻要阮麒做了世子,是嫡是庶有什麼要緊?何況英國公本就是閒職,家中富可敵國可並不是靠著勳田,便是降等襲爵,無非是麵子上不好看,裡子卻是不缺的。何況有父親在,自然會代為周旋,豈能讓他家降等呢,不過是多等一陣子罷了。”

“那少爺難不成就不娶了?”清明憂心忡忡。

趙燕恒的手不覺在袖子裡摩挲了一下那個銀香薰球:“若娶來個離心離德的,倒不如不娶。倒是秦采之事,你叫小滿盯著些兒,秦蘋到底是姓秦的,去給鄭家做二房的事,倒不妨多說給父親聽聽。將來我與鄭世子免不了要打交道的,若是娶了秦采,姐妹兩個倒好相見了。”

清明會心地一笑:“奴婢知道了。”

幾乎是與此同時,英國公阮海嶠進了兒子的書房,卻發現阮麒並沒在讀書寫字,而是拿著個香薰球出神。阮海嶠一眼看去,見那東西眼生得很,且雕花精致,分明是女子所用,登時變了臉:“這是什麼?”早先有小廝吞吞吐吐地表示過大公子似乎對某個表妹有些關注過分,隻是兒子這些日子也沒見出門,遂也不曾放在心上,隻顧著忙宮裡那頭去了,卻不想兒子手裡居然有了女子的物件,莫非是私相授受,做了什麼越軌的事?

阮麒嚇了一跳,趕緊將香薰球收在袖裡。阮海嶠更怒:“到底是什麼!難道你竟與誰私相授受了不成?”

“兒子不曾!”阮麒趕緊跪下,“這是,這是兒子撿來的。”萬不敢說是拿了東西賄賂喬連章替他偷拿來的。

阮海嶠自然是不信的。姑娘家的東西,外男到哪裡去撿?但若說是私相授受——舅兄家門風端正,自己這個兒子又不是妻子親生,一年也難得去吳家幾次,且聽小廝的說法,應該是沒有這事的。

“你起來罷。”阮海嶠長歎了一聲,自己坐下了,“過了年你已十六了,也該定親了。”

阮麒不由得變了臉色:“兒子,兒子還年輕——”

阮海嶠擺手止住他:“這東西究竟是誰的?可是周家姑娘的?”那小廝當時吞吞吐吐半日,總算問出了個周字來。

阮麒臉色大變,正要辯解,阮海嶠已經道:“你是斷不能娶她的。”

這答案其實阮麒自己也知道,但聽了這話仍不由得心裡發涼。阮海嶠徐徐道:“想來你也知道,從你四歲時,你祖母便將你帶到郡王府玩耍,為的是什麼。”那時候阮家老太君已經不寄希望於阮夫人生兒子了,闔府上下,也就隻有阮夫人自己還做著生嫡子的夢,而老太君已經開始未雨綢繆了。

“本朝規矩,庶子不能承爵,雖然你如今認在了夫人名下,若真說起來,仍舊是不夠名正言順,外頭多少親戚都盯著呢。再加上如今——宮裡之事,若無人相助,隻怕你隻能降等襲爵了。”真是後悔不該讓阮語進宮,如今既得罪了皇長子,又惹得皇三子和鄭家怨怪,阮語被禁足,請封的奏表被壓著不批,真是焦頭爛額。

“降等襲爵又有何不可?家裡又不靠勳田過活。”阮麒如今對府裡的事也知道一二了,降爵,勳田就要收回一部分,祿銀也要降,但與阮家的家產比起來,這些真不算什麼。

“一派胡言!”阮海嶠猛地一拍桌子,“爵位是你祖父拿命換來的,什麼有何不可,保不住爵位,我死後都無顏去見列祖列宗!你享了阮家的富貴,就要負起阮家的責任來!”

阮麒低頭不語了。阮海嶠放緩了語氣:“你與縣主的親事是兩家早就默許了的,斷無反悔之可能。且如今,你妹妹闖下這樣的禍,咱們家裡也必得要郡王相助,斷不能反得罪了他家。日後你做了世子,房裡放兩個人也是正經,到時納了周家姑娘也未為不可。”

阮麒苦笑。阮海嶠這真是拿他當孩子哄了。便是他也知道,吳若釗夫婦是十分喜愛周綺年的,怎會讓她來做妾呢?就是綺年自己,難道會願意做妾?更不必說是做他的妾了,隻怕在綺年心裡,一直都不喜歡他罷。

阮海嶠見兒子不說話了,便起身道:“收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縣主轉過年就十四,雖略小了些,卻也可以開始議親了。郡王府規矩大,至少也得有個一兩年才能成親。你看著府裡哪個丫頭好,倒可先收在房裡,等縣主進門之前打發出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