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糊塗債弟欠姐償(2 / 2)

表妹難為 朱砂 10613 字 6個月前

阮麒在梅林裡煩躁地來回踱步,卻沒想到等來的是喬氏姐弟。

“……是章兒不懂事,還請表哥把那香薰球還給表姐吧……”喬連波深深福下去,心裡卻慌得要命。萬一阮麒不還可怎麼辦?

阮麒在袖子裡捏住那枚香薰球:“麻煩表妹去與周表妹說一句,我隻是想當麵交還,絕不會做任何失禮之事。”

喬連波見他鐵了心不給,也不敢強求,生怕他惱起來將喬連章的所作所為也捅了出去,但聽他這麼說,又覺得還有一線希望,若是綺年來了他便將香薰球交還,那倒也能大家無事。無奈之下,隻得回頭去找綺年全文。

阮麒挑的地方自是遊人少到之處,喬連波又也要避著人,走了幾步突然聽見前頭水流聲響,抬頭才發現自己已然到了梅林儘頭,前頭就是小沙彌說的有文會之處。

“快,快回去。”喬連波心慌意亂地要回身,卻不防腳下踩滑了,吳嬤嬤一下子沒拽住人,她便從山坡上滑了下去,眼看半邊身子已經滑進了下頭的溪水裡,突然從旁邊衝出個人來,一伸手扯住了她的披風,將她從溪水裡拉了出來。

喬連波嚇得不輕。這種天氣溪水還冷,半邊身子都濕透了,突然被人拉起來,本能地伸出手胡亂一抱,驚魂稍定時才發現自己竟是抱著個男子,登時驚得甩開手倒退一步,踉蹌著坐在了地上。

吳嬤嬤連滾帶爬地哭叫著趕下去,一把抱住喬連波,拿袖子給她擦臉上濺的水,不停地道:“姑娘彆怕,姑娘彆怕。”喬連章更嚇慌了,不知如何是好,隻能瞪眼看著那個將喬連波拉上來的男子。

正慌亂著,後頭倒又過來個男人:“燕——秀材——這,這是怎麼回事?”

吳嬤嬤聽見男人聲音,突然想起來她的姑娘剛才抱住了眼前這個男人,登時嚇得魂飛天外,哆嗦著就拉喬連波:“姑娘,咱們快走。”一見後來的那個黑衣男子看向她們,登時尖叫:“你們快走開!”

“住口!彆叫了!”後頭山坡上突然傳來低聲喝斥,吳嬤嬤一回頭,隻見綺年帶著如鸝如燕正快步下來。

剛才綺年跟在後頭,看著喬連波與阮麒分開,卻沒有拿到那香薰球,也隻能罷了。她是萬萬不想自己去見阮麒的,倘若喬氏姐弟就是要不回香薰球,那她也隻能去找吳若釗做主了。沒想到喬連波稀裡糊塗的竟然滑跌到山坡下頭去,而吳嬤嬤慌得隻管亂叫,難道是生怕彆人看不見?隻得出聲喝止,趕緊也走了下來。

萬幸,喬連波碰上的不是什麼登徒子或無賴,她碰上的這兩個男人偏偏都是綺年認得的。在山坡上看見的時候綺年就一怔——趙燕恒不是要去莊子上養病麼?不過隨即看見了周鎮撫她就明白了,這兩人還穿著簡單的讀書人服色,準是又借著文會的機會在這裡交換什麼情報呢。這倒是走運了,這兩人怎麼也不會把這事宣揚出去的。

“多謝二位公子援手,大恩容後再報。”綺年屈膝一禮,果然在趙燕恒眼睛裡看到一絲了然的笑意,且微微點了點頭。綺年心裡頓時一鬆,看喬連波的披風浸在水裡都濕透了,身上衣裳更還在往下滴水,隻得脫下自己的銀紅披風裹住她,命吳嬤嬤扶著,轉頭就走。

“表,表姐,這,這怎麼辦?”喬連波連凍帶嚇,嘴唇煞白,腿都軟了。

“無事!”綺年沉聲道,“回去換了衣裳就好。”幸而碰上的是這兩個人,隻要無人知道她們的身份就無妨了。

可是這世上的事,總不是那麼如意的。剛走出梅林,她們就迎頭撞上了嚴家姐妹。嚴同芳一見喬連波的樣子嚇了一跳,低聲道:“表妹這是怎麼了?”

綺年還沒說話呢,嚴幼芳已經揚高了聲音故做驚訝地叫起來:“哎喲,表姐這是怎了?怎的全身衣裳都濕透了,莫非是落水了麼?誰將你救起來的?”

這下子,彆說喬連波,連綺年的臉色都變了:“表妹低聲!”這裡已經有遊人了,嚴幼芳這麼一喊,人人都朝這裡看。這個年頭,未出閣的姑娘名聲最要緊,幸而如今天氣還冷,若是天氣炎熱衣裳單薄曲線畢露,怕喬連波就沒臉再走回來了。

嚴幼芳卻不肯罷休,反而更揚高了聲音笑道:“表姐,我勸你一句,再怎麼舅舅也是侍郎之尊,你也是住在舅舅家裡的,這般模樣可不是要丟舅舅的臉麼?”

“住口!”嚴同芳臉也白了。嚴幼芳這番話已經挑得夠明白了,京城裡侍郎雖然不少,可也沒多到數不過來的程度,再加上什麼住在舅舅家裡,若有心人一盤算,很容易就知道喬連波的身份。

嚴同芳不是嚴幼芳,隻知道逞一時之快。喬連波這顯然是落水了,倘若是她自己從水裡爬上來的也就罷了,但看她們走來的方向,正是梅林西邊今日有文會之處,倘若是被人救上來甚至隻是被男子看見——宣揚出去對她的名聲也是大大有損。

這不是小事,遠非將衣裳弄臟可比。廣東那邊風氣開放些,對女子總還略寬鬆些,嚴幼芳自記事便在那裡長大,並不知其中利害。嚴同芳比她大些,也常聽人講起過京城裡的規矩,故而心裡更明白,妹妹這樣叫嚷,若當真喬連波的落水有些什麼——隻怕就是逼她去死呢!

“表妹快去禪房裡坐著,可帶了換的衣裳?青萍,你快去咱們的馬車上取一套我的衣裳來,快去!”回頭又狠狠瞪了一眼嚴幼芳,沉聲道,“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摑你了!”

綺年看著周圍遊人好奇的目光,其中不乏有那無賴多事之人的嬉笑之色,心裡頓時一沉——糟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顏氏一掌拍在炕幾上,將茶盞都震倒了,氣得臉青唇烏。

喬連波剛喝了薑湯,聞言不由得身子一軟就跪倒在地上:“都是連波莽撞了……”

“姑娘快起來,剛受了涼,地上還冷,凍著了可怎麼辦?”吳嬤嬤抹著淚將喬連波拉起來,將事情從頭至尾講了一遍。

“章兒,你——”顏氏氣得哆嗦,手指著喬連章說不出話來。

喬連章早嚇得跪倒了:“章兒錯了,再不敢了,求外祖母饒恕。”

“饒恕……”顏氏隻覺得一口氣噎在胸口,“我饒恕你,你姐姐的名聲可要怎麼好!”

“都是嚴家那二姑娘!”吳嬤嬤恨恨道,“若不是她宣揚,悄沒聲的回來也就罷了,縱有人看見,也不知姑娘的身份。”

“賤-人!”顏氏一口氣沒地方出,轉眼看見旁邊的菱花藕花,頓時怒了,“你們這兩個小蹄子,也不知護著姑娘,要你們何用?來人,拖下去每人四十板子!”

“老太太饒命——”藕花老實,凡事是個不出頭的,今日是在山下守著馬車根本沒上山,菱花則是當時幫忙去端茶了,喬連波跟綺年出去的時候她並不在旁邊,因此不曾跟上。兩人心裡都叫冤枉,可是顏氏氣頭上哪裡肯聽,立叫拖出去。

“外祖母,這,這可怎麼辦?舅舅若知道章兒之事——”喬連波哭得眼睛紅腫,眼淚一直就沒停過。

顏氏看著心疼,摟在懷裡:“我的兒,你弟弟這事還好遮掩,倒是你如何是好啊!阮家那野種,真是害人不淺!”

“都怪表姑娘非逼著姑娘立時就把那什麼香薰球要回來,若肯慢慢的回來想辦法,哪裡會有今日之事!”吳嬤嬤心下恨毒,看誰都不順眼,“還有嚴家二姑娘——如今事都傳開了,萬一那人找上門來……”

“那是個什麼人?”顏氏揉著眉心問。

喬連波隻能搖頭。她當時慌張得很,哪裡還記得是什麼樣子,隻隱約記得是讀書人模樣,長得似是十分端正。吳嬤嬤冥思苦想:“奴婢看著衣裳也普通——對了,奴婢聽得後來那人呼他為——燕秀才!”

“秀才……”顏氏自言自語,“想必也是去做文會的,若是人才好,讀書人也——”

“老太太萬萬不可啊!”吳嬤嬤也顧不得喬連波在了,“今日做文會的都是舉人,哪裡有讓秀才去的呢?何況做文會怎會在那山溪邊上,必是慕著文會的名卻又不能去的,哪裡會是什麼好的。何況奴婢看他衣裳粗劣,家境也必是不好。更何況,更何況四姑奶奶那裡——不還是有阮家二少爺麼?”

顏氏氣都要氣死:“我何嘗不知嫁了阮家好?隻鬨成這樣子,阮家還肯麼?”阮麟再是庶子也是國公府的少爺,怎會要個名聲有損的姑娘!

吳嬤嬤咬咬牙:“老太太,奴婢有話說。”

顏氏擺擺手,翡翠等人便將喬氏姐弟扶去了自己屋裡:“怎樣?”

“奴婢想,能否由兩位老爺出麵,就讓阮大少爺娶了姑娘?畢竟今日之事究其根底全是從他那裡起的,若他不肯,就將他偷拿表姑娘的香薰球一事抖出來——”

“胡鬨!”顏氏沉下了臉,“你可知道阮麒是要娶郡王縣主的?兩家的親事早已暗中定了,便是將此事全抖出來,他照舊要娶縣主,難道讓連波去做妾不成?”

“那——”吳嬤嬤又一咬牙,“奴婢還有一計——今日姑娘回來之時,身上穿的卻是表姑娘的披風!”

“你,你的意思是……”顏氏有些拿不定主意,“將此事推給——”

“若不是表姑娘苦苦相逼,姑娘焉有今日之禍!”吳嬤嬤越想越恨,恨不得撲上去咬綺年一口,“姑娘這會子正有阮二少爺的機會,斷不可錯過。那燕秀才若好,就將表姑娘許了他,若不好,破著一筆錢買封了他的口就是了,想來窮人家,給他一筆大錢也就罷了。”

“可她還有蘇家那邊的親事……”顏氏也有些猶豫,這種事,洗白了喬連波就黑了綺年,必定是救一個損一個的。若是彆事也就罷了,兩個都是未出閣的姑娘,都是在議親的時候,名聲都損不得。

“表姑娘那邊,自有大老爺說話呢。許祭酒與大老爺同朝為官,交情又好,想來不會為了此事說什麼的。”便是說了什麼,也是周綺年自作自受!

顏氏低頭想了半晌,終於道:“也罷,萬一那燕秀才不好,破著我的棺材本兒,買他閉口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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