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宮出來回到郡王府,明明也沒做什麼,可是綺年隻覺得累TXT下載。不是身體上累,是心累。忍不住地就想歎氣——生活離她想要的歲月靜好差得多遠啊,幾時才能達到目標呢……
趙燕恒已經下了床,穿了件寶藍色便袍斜靠窗前的竹榻上看書,見她回來笑著把書扔下:“怎樣,可累著了?清明端茶來。”
趙燕恒這一叫,外頭一下子進來兩,一個清明一個如鸝,兩手裡都端著茶。趙燕恒一見就笑了,指著如鸝說:“這丫頭倒有趣,看著回來就先沏茶去了,敢情是怕不給們世子妃茶喝?”
如鸝倒不怎麼怕他,屈膝行禮道:“回世子爺的話,們姑娘怕寒,從來都隻喝淡茶的。奴婢怕府裡的姐姐們不知道,所以就自作主張先沏上茶了。”
趙燕恒笑道:“是個體貼的,隻是以後不可再叫姑娘了,要稱世子妃。去白露那邊領三百錢的賞去,以後還要這般仔細伺候世子妃。”
綺年正如鴛的幫忙下卸著頭上的簪環,聞言就指著清明笑對如鴛道:“喏,也賞清明三百錢,都是一起端茶過來的,彆讓說世子爺厚此薄彼。”
趙燕恒大笑,如鴛瞥一眼清明不怎麼好看的臉色,笑著屈膝應道:“是。”
卸了妝,綺年情不自禁地揉揉被扯得發疼的頭皮,歎道:“幸而不是天天都要這樣兒,否則這頭發都要被扯成禿子了。”沒等趙燕恒笑便向如鴛道,“們下去罷,有話要跟世子爺說。”
如鴛和如鸝立刻應聲退出去,清明站那裡遲疑了片刻,看趙燕恒沒有絲毫表示,也隻得怏怏退了出去。到了門外,如鴛已經去拿了三百錢來,裝一個荷包裡笑盈盈遞給清明:“清明姐姐,這是世子妃的賞。”
清明看了一眼沒有接,隻道:“幾位妹妹初來,也沒彆的東西,這些就請幾位妹妹喝茶吧。”
如鴛笑笑,並不強要她接著,隻回手遞給了如鸝道:“回頭給小丫鬟們散了吧,就說這是世子妃賞清明姐姐的,姐姐厚道,請她們買糖吃果子。”
如鸝脆聲應了,等清明走了才扒如鴛耳邊小聲道:“瞧她那樣兒,真覺得自己比彆高貴多少呢。”
如鴛抿嘴一笑,輕輕她腦門上戳了一指頭:“現下懂事多了,可彆亂說話。”她們都看得明白,趙燕恒打賞如鸝,綺年就打賞清明,無非是要告訴清明,她跟如鸝是一樣的丫鬟,彆總覺得自己伺候世子爺久了就高一等。
都打發走了,綺年關起門來,把今日宮中聽見的看見的全部都對趙燕恒講了:“說,王妃是不是打算把秦楓嫁給永順伯?難道她看好永順伯嗎?”
趙燕恒微微搖了搖頭:“未必。東陽侯府未必知道永順伯做的這些事,隻是東陽侯的爵位已經到了頭,想要四處聯姻罷了。秦楓是庶出,要嫁到高門大戶做嫡子媳婦是難,但給永順伯做妾室卻綽綽有餘,將來就是生了兒子要扶正,身份上也勉強說得過去。東陽侯府沒有擁立從龍的能力,隻是想保住優渥的生活也就是了。”
綺年扳著手指頭算了算:“一個秦蘋就曾想推給、推給顯國公府,最後給了恒山伯府;他家的兒子還跟知雪表妹定了親;現下秦楓又想嫁給永順伯——還有一個秦采呢,也不知道準備拿去籠絡誰。哎,做女兒的也是可憐,秦蘋固然可恨,卻也是被擺布的,如今也不知怎樣了。”想也知道,當她發現鄭琨就是那個殺滅口之的時候,她的日子還怎麼過?恐怕遲早免不了一死。
“秦采大約是要嫁給二弟的。”趙燕恒淡淡答了一句,“父親已經與東陽侯提過此事了。”
“二少爺?不過二少爺是——”是庶出的。魏側妃又是個婢女出身,雖然後來還了身契,又提拔起她的娘家兄長,但那段婢女史卻是抹不掉的。秦采再怎麼也是大長公主的嫡孫女,能答應嗎?
趙燕恒笑了笑:“東陽侯府如今已到了走下坡路的時候,二弟卻是有前程的。何況秦采先是與議親如今卻落了空,若是再耽擱上一年半載的年紀就大了。且對王妃來說,自己的娘家侄女做兒媳,總是好拿捏些。”
綺年想起趙燕和那個膚色微黑神情嚴肅的少年,不由得有些為他惋惜:“可是——不知秦采的脾性如何……”
“尚可。”趙燕恒瞥著她的神色笑了笑,“雖有些兒小脾氣,教養還算妥當。”他似是自言自語地道,“二弟是個才,自是要娶一門好親事才成。隻是她若進了門,怕要辛苦些。”庶子媳婦比世子妃出身還要好些,這位置不太好平衡。
“無妨。不犯不犯,秦采若是個懂事的,們必能相處得過去。”再說了,妯娌再難相處,也比縣主那個小姑子強吧?
趙燕恒看她的眼神就又柔和了幾分,親手端了桌上的茶:“喝口茶。”一進門就急著跟他說這些,連茶都沒顧得上喝一口。
綺年接了茶對他一笑,飲了一口問道:“那秦楓跟永順伯的事——”
趙燕恒又拿起書:“隨她去。”
“不管嗎?”綺年睜大眼睛。
趙燕恒失笑:“怎麼管得了?以為什麼事都能左右?”
綺年赧然,小聲嘟噥:“看似乎什麼事都算計之中。”
趙燕恒又笑了:“怎麼可能。”他的笑容中不無自嘲之意,“倘若真能一切儘掌握,何須以風流自藏,一折騰就折騰了將近十年。不過——”他含笑看著綺年,“世子妃覺得本世子英明神武,本世子還是十分歡喜的。”
綺年把嘴一撇:“才沒有覺得英明神武呢,倒是的風流名聲,倒真要問問,那位胭脂姑娘對世子爺到底是有多感恩戴德啊,世子爺給她贖了身,她還要到麵前來道謝。”
“去麵前道謝?”趙燕恒目光一冷,“她竟去找了?”
“可不是。就是半月之前舅母帶去上香,也不知這位胭脂姑娘是如何識得的。的信來得又晚,險些害不知如何應對。”
趙燕恒眉頭皺了起來:“半月之前?”
“是啊。”綺年喝了口茶,“既然早寫好了信,為何不早點送?看信末還寫著‘近日多雨,小心加衣’,收到信的時候天都晴得不像樣了,加哪門子的衣呢。”
趙燕恒臉上的笑意斂去,低頭也飲了口茶,淡淡道:“也許是事情太多耽擱了。胭脂與說了什麼?她若有失禮之處也莫要生氣,這就著手安排送她返鄉。”
“她不過是個外頭的。”綺年擺擺手,“倒是聽說院子裡還有幾位?那天與提的怡雲姨娘,該如何相處?”
趙燕恒臉上露出一絲傷感:“怡雲是母親陪房的女兒,當初與祖父身邊的小廝有婚約的。可惜他戰死沙場,怡雲死活不肯再嫁。正好那時王妃要給房裡塞通房,就把怡雲放房裡,一來讓她有個依靠,二來也省了彆進來惹些麻煩。”
“唉。”綺年也忍不住歎了口氣,真是夠癡心的。不過對她卻是好事,至少省了一個麻煩,“她是要一直守著?”
趙燕恒按了按太陽穴:“也盼她能想明白,再覓良。隻是她的父母都已過世,如今也無能勸得她了。隻管讓她安靜過日子便是,她要做什麼都隨她去吧。”
綺年點點頭:“是。不過,夏軒還有幾個呢?”
趙燕恒看著綺年笑了,伸手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小氣鬼。”
綺年衝他皺了皺鼻子,心裡卻想:不趁著新婚燕爾的時候說這事,萬一日後不稀罕了,還怎麼提啊?
“紫菀本是父親身邊的丫鬟——”趙燕恒緩緩開口,神情中帶了幾分厭惡,“原是個二等丫鬟,王妃入府之後,提拔了她的哥哥,還把身邊的丫鬟許給她哥哥為妻,又提拔了她做一等丫鬟。素日裡有機會便對眉來眼去的,一直懶得理會……那年王妃想著給說親,說的是東陵伯家的姑娘,算起來是她長嫂的親戚,姑娘都請到郡王府來住著了。”
綺年想起聽過的傳言:“那會子應該是快要過年了吧?怎麼大過年的還要請外府上?”
“也知道?”趙燕恒自嘲地一笑,“東陵伯病了,向皇上乞骸骨,又擔憂唯一的孫女回了家鄉找不到合適的親事,才托了東陽侯府——這可不是好機會麼?王妃怕姑娘過年思念親,就接到郡王府來住幾天。她是素來愛接濟親朋的,自幼就有賢名。”
“東陵伯的孫女不好麼?”
“姑娘很好。”趙燕恒肯定地回答,“隻是因著東陵伯府已然敗落了,她才想著說給呢。那姑娘——”他譏諷地笑了笑,“與怡雲有幾分相似。府裡都說怡雲本無意於,乃是被強納的,她又對素來冷淡,故而王妃一見有與怡雲相似,這才——”
“這不是胡鬨麼!”綺年忍不住說,“若當真成了親,世子妃與姨娘長相相似……”這不是亂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