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痛(1 / 2)

痛症 玉寺人 10220 字 3個月前

*他送的禮物, 像是鐐銬,像是狗鏈子。

暗處站著兩個人的安全通道清冷而寂靜。

其實因為白尋音不能說話,隻能信息交流的原因, 兩個人以前在這個‘秘密基地’偷偷摸摸呆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十分安靜的, 隻偶爾有喻落吟輕聲的笑。

隻是那個時候安靜也浮動著一股子甜蜜的氣息,不像現在——氣氛凝滯的幾乎成冰,壓抑煩悶。

喻落吟狹長清澈的鳳眸在聽到白尋音說‘賭約’兩個字時劃過一絲錯愕, 隨後變若無其事的湮沒下去, 隻留漠然。

他仔細看著眼前的姑娘,小小白白的一張臉,茶色的雙眸閃著倔強的光,精巧柔和的下頜線都緊了起來。

炫目又......讓人覺得玩味,原來她是因為這個生氣,說分手。

原來她並不是表麵那麼無動於衷, 還是因為他在生氣。

喻落吟並沒有被人發現後的心虛愧疚感, 鳳眸平靜無波,唇角甚至牽起一絲近乎愉悅的弧度:“原來你知道了?什麼時候?”

白尋音因為他的態度愣了一下。

“唔,我想想, 你是放假那天開始不理我的,放假那天......”喻落吟回憶了一下, 恍然大悟:“你去學校後樓了?”

即便已經想到了以喻落吟的態度和性格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會怎麼樣, 但看到他真的這麼無動於衷,還是忍不住一陣血氣上湧。

白尋音本就白皙的巴掌臉更蒼白了幾分。

“你就是因為這個要分手?”男人看著她蒼白的模樣, 慢慢的笑了起來:“我不否認是有這個賭約, 我也是因為這個接近你的, 但我沒打算讓你知道這些, 和他們說明了那些玩笑話的賭約到此為止,我們不就和真的交往是一樣的麼?”

喻落吟不懂白尋音因為什麼生氣。

那天在後教學樓裡,他之所以會和黎淵他們說那些話,也是因為不想再繼續披著這個‘賭約’的由頭和白尋音繼續發展下去了——但並不代表不想繼續發展。

非但不是不想,而是喻落吟想要和那個幾個人說清楚,讓他們閉緊自己的嘴,清了賭約,然後‘正式’和白尋音交往。

他不擔心他們三個人會說出去,但就是不想頂著這個由頭繼續下去了而已。

因為喻落吟雖然麵上嘴硬,但每每和白尋音在一起,稍微有點‘越界逾矩’的動作時,心裡其實也覺得有點彆扭。

每次有些控製不住想親一下她的時候,喻落吟心裡總會不合時宜的想起那個賭約。

仿佛賭約這個還並未解決的事情在頭頂上壓著,就像一把懸而未決的刀。

就像人類的劣根性在作祟一樣,喻落吟不想再白尋音麵前示弱,表現出來自己有錯,但他並不是完全理直氣壯的。

他隻是固執的認為如果白尋音不知道,完全就可以當做沒這個賭約的發生。

喻落吟知道自己還是會好好的用對待女朋友的態度對待白尋音,卻固執的不願意認錯。

隻是少女並不願意接受這種午夜夢回時才會偶然心虛一下的歉意。

白尋音隻看到了喻落吟表麵的一身清冷,高高在上。

玩笑話的賭約,真正的交往......他真的說的出口。

白尋音身側的手指不自覺的攥緊,白皙的手背青筋畢露。

自從白鴻盛出事成為了‘無行為能力人’之後,白尋音就習慣收斂自己,不把情緒表露在外,無論是開心還是難過,還有怒氣。

但那是沒遇到過喻落吟。

她簡直是想不通自己做錯過什麼事才能遭受喻落吟這個‘報應’。

對於自己做過的事情,說過的混賬話,居然能這麼理直氣壯。

一個賭約而已,她不知道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白尋音真的感覺自己心臟縮緊的難受。

可這種難受在喻落吟看起來多半是無病呻吟的,甚至是沒事找事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心理狀態來看待他,甚至是後來接受的他的。

想想就可笑,在之前那段時間裡,白尋音曾經不切實際的幻想過——喻落吟是她的救贖。

幾乎所有人的夢想肯喜歡她,肯主動追她,怎麼看都是她撿到的運氣,一輩子隻能遇到一次的‘偶然’才對,就連白尋音自己都是這麼認為的。

喻落吟多麼耀眼啊,就像一顆星星墜落在她身邊蒙塵一樣,怎麼都不匹配,大多數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而現在,白尋音不想要這顆星星了。

喻落吟於她而言,一開始是如夢如幻的撞大運,現如今才是真正的揭開表麵後黑漆漆的現實。

這‘福氣’她不要了。

深吸一口氣,白尋音鬆開自己握的發麻的手,忽略內心呼嘯的蒼涼感,冷冷的看向喻落吟。

隨後一語不發的,轉身就走。說再多也沒什麼用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白尋音。”喻落吟微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低沉清冽,帶著明顯的不悅和一絲隱隱的警告:“我沒同意分手。”

白尋音停下腳步,脊背僵直。

有條不紊的腳步聲漸漸走進,喻落吟高瘦的身影擋在她麵前,像黑沉沉的烏雲。

“我沒同意。”喻落吟又重複了一遍,垂眸定定的看著低頭站在他胸口低頭的女孩:“聽懂了麼?”

白尋音忍無可忍的推開他,手下用力,猝不及防間竟然把喻落吟推的一個趔趄,撞到一旁冰冷的牆麵上。

她趁著這個空當推開安全通道沉重的鐵門,咣當的響動中連忙跑走。

她搞不懂喻落吟是什麼意思,心裡真的有種崩潰的感覺。

明明是一個賭約,他為什麼還執著於跟她一個‘虛有其表’的關係?

腦子裡不受控製的‘嗡嗡’作響,好像千百萬隻蜜蜂在盤桓旋轉,白尋音抓著走廊欄杆的手指不自覺的用力發白。

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才強製性的讓她暫時清醒,腳步微亂的回到教室。

喻落吟已經回來了,正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見到白尋音回來抬起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她不放。

後者感知到了這□□裸的目光,硬著頭皮回了座位——隨後一節課都不可避免的有些心不在焉,好在從來不會有老師提問她。

從來不會有人……提問。

白尋音苦笑,從躁鬱的情緒裡抽身想到這一點,不由得有些自嘲。

現在從一場甜蜜的陷阱裡脫身,她才發覺以前的自己有多麼自作多情。

她是個殘疾人,是個啞巴,整個學校裡除了阿莫,從學生到老師都不待見她,喻落吟是被寵慣了的孩子,被捧在掌心,怎麼會真的喜歡她呢?

實際上還是怪自己看不透,自視甚高。

她還以為自己是以前的那個白尋音呢。

以前白鴻盛還在的時候,那個白尋音家境優渥,優雅嫻靜,從小被當做掌上明珠被捧著長大,被誰喜歡都不足為懼。

從小學到初中,白尋音收獲的最多的詞彙就是‘羨慕’。

太多人羨慕她的家庭,長相,學習,白尋音沒有大小姐脾氣,每次都是從善如流的應對——隻是她沒想到幸福也有保質期和上限的,過了頭,就像一陣風一樣都不在了。

初三那年的意外,讓以前的白尋音不複存在。

現在的她,是一個殘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