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痛(2 / 2)

痛症 玉寺人 9922 字 6個月前

“白尋音。”喻落吟卻叫住了她,聲線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雖然我是故意的,但真挺疼的。”

“你就不能關心一下我麼?”

白尋音按著自行車把的手指不自覺的攥緊,不小心撥動了一下上麵的自行車鈴鐺。

刺耳的鈴聲在寂靜的車棚裡餘音梟梟,攪和的人心亂的就像被貓爪子抓亂的毛線球。

究竟是因為一些什麼……才能讓一個人變的這麼的無恥?

喻落吟分明沒有半點最為廉價的真心,從頭到尾都是裹著華麗糖衣的騙局。

從開始,到分手,到之前雨天的道歉,到今天的受傷……

他一直都是在騙人,卻依舊讓自己厚顏無恥的心疼他,多麼無知又自大的理直氣壯啊。

白尋音猜想喻落吟大概是那種真正的天之驕子——從小生活環境極好,經受過最為嚴苛的標準就是‘好好學習’,要什麼都能得到,煩什麼錯誤都有人給兜底的人。

所以他不懂什麼叫做真正的挫折,總覺得自己無論做什麼都能得到原諒。

喻落吟應該是這麼一個人的,所以才會在她無論放了多少次狠話之後依舊不依不饒的纏著自己,還堅定的認為使一些小手段就能讓自己又變成以前他搖搖鈴鐺翹尾巴的狗。

可惜,她很清醒。

[你為什麼一直纏著我?]白尋音推著自行車走過去,在喻落吟麵前站定:[是因為不甘心還是喜歡?]

她的文字咄咄逼人,澄澈的雙眸讓喻落吟莫名的說不出來話,喉嚨像是被堵住。

[你這樣的人,說喜歡我也不相信。]白尋音平靜的問:[所以你現在纏著我,是因為還沒騙夠是麼?]

[你這麼喜歡騙人的一個人,要怎麼才能夠?]

……

一陣死寂。

半晌後,喻落吟咬了咬牙:“你就這麼看我?”

[不然我該怎麼看你呢?]白尋音微笑,疲憊的眼睛裡藏著一絲鮮明的厭惡:[我隻想讓你離我遠點,彆再招惹我,如果你之前還覺得沒騙夠,那我讓你夠了怎麼樣?]

喻落吟一怔,垂在身側的修長手指不自覺捏緊。

他聲音喑啞,冷的像冰:“你想怎麼樣?”

[我們之前抱過了,還沒親過,親一下你就能放過我了麼?]

白尋音近乎是自暴自棄的問,雙眼平靜的看著他,一個本該是無比繾綣曖昧的話題,被她問的猶如什麼煙火交易一樣肅穆正式,仿佛談判。

喻落吟說不出話,定定的看著她。

[如果是這樣……]白尋音字打到一半,忽然頓住。

喻落吟眼看著黑夜裡姑娘被小小的臉被手機屏幕照亮,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然後她抬起頭來。

在一陣莫名緊張又窒息的氣氛中,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擁抱,親吻。

喻落吟不知道自己漆黑的眼睛裡像是凝聚著烈火冰河,是近乎期待的看著白尋音的。她隻知道小姑娘收起手機,白皙柔和的巴掌臉似乎越靠越近……

獨屬於她身上的那股馨香傳來,喻落吟胸口激動又冰涼。

他知道白尋音想要結束他的糾纏,想要結束他們之間這種‘畸形’的關係,隻是喻落吟沒有想到她會用這種方式。

她已經這麼討厭他,甚至不惜用這個辦法。

也許她親吻他的時候,心裡想的就和親吻一個癩□□沒什麼區彆。

喻落吟不著邊際的琢磨,有些頹然的笑了笑——他不自覺的想到很久之前那個雨天,他幫白尋音搬了桌子到教學樓後離開,卻鬼使神差的站到他們班級外,看到了白尋音和盛初苒之間的對話。

他當初就十分意外和玩味於白尋音的態度,那是一種真正不在乎的漠然。

無論盛初苒怎麼對待她,白尋音看著她都恍若是小醜在耍寶,當時喻落吟就覺得在某種程度上,這姑娘是個相當冷漠的人。

看似溫和,實際上全然不在意而已。

像這樣的人一旦從心裡認定你臟了,不喜歡你這個人了,你說什麼都沒用。

隻可惜,喻落吟後來忘了當初的感覺。

他傻逼一樣的以為白尋音‘柔弱溫順’,完全忘了自己見過她堅定剛烈的一麵。

而喻落吟現在這一刻更清楚的認識到,白尋音是多麼特殊。

在一般女生看來非常重要的東西,在她心裡什麼都不是。

擁抱,初吻,牽手,這些重要麼?

可能並不,白尋音並不在乎那些外在的,或者說是形式上身體上怎麼怎麼樣,她都無所謂。

白尋音追求的是一份純粹的感情,真正心靈上的契合。

可能聽起來有些異想天開,但她真的就是這麼一個人。

所以喻落吟假如是因為這個不甘心,她可以為了換取‘踏實消停的平靜生活’用來換取,不以為然。

這讓喻落吟不由得更加覺得悲涼——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能控製她,不知道還能用什麼來挽回白尋音了。

也許接受了少女在夜色裡這麼柔軟的一個吻,他們就會徹底分道揚鑣……

可他依然該死的覺得心動,不想拒絕。

喻落吟垂眸,看著白尋音長長的睫毛越靠越近,仿佛呼吸都近在咫尺似的,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忽然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平地驚雷一樣的響起。

就像有人在宛若陷阱一般的甜美夢境裡扔了一顆炸彈,忽然之間把人炸清醒了。

兩人愣了一下,忙不迭的分開。

喻落吟說不上內心枯燥的情緒是失落還是慶幸,腦子一時間有些發木,呆呆的看著白尋音。

後者卻完全沒他這麼‘沉浸’的感覺,聽到電話鈴聲就收回漠然的視線,秀眉微微蹙了一下。

電話是季慧穎給她打過來的,但是因為她的特殊原因周圍的人都很少給她打電話,一般都是信息聯係,更何況是季慧穎?

除非……

白尋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清秀的眉目瞬間凍結。

隨後她都來不及躲避開喻落吟,指尖有些顫抖的胡亂摁下接聽鍵。

“音音!”季慧穎本來婉約柔和的聲音現如今嘶啞極了,像是飽經風霜後皸裂的旅人一樣,沙啞,哽咽:“你快來醫院一趟,你爸爸,你爸爸他……”

“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

一瞬間,白尋音臉上的血色褪的乾乾淨淨。

幾乎有那麼幾秒鐘,她五官是失去了知覺的,看不清東西,聽不見東西,腦子裡一片白茫茫的風聲呼嘯,麻木極了。

於是喻落吟拉了她一把——

“白尋音。”少年修長的指尖彈了一下自行車鈴:“你冷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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