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見的。
祁喻這次醒過來沒有被泡在池子裡,而是躺在床上……嗯……他扶著暈乎乎的腦袋坐起來,在床上愣了一陣,想起什麼後,立刻往胸口看了看。
沒有傷痕。
嘶……他記得被柳知卿誤傷一劍的,那一劍太猛了,給他身體都貫穿了,怎麼會沒有傷痕呢?
想了想,玉衡劍是保護措施的,說不定在那一瞬間他的身體早就變成了鐵塊,從而保住了他的肉/體。
反正他當時是不疼的。
就是有點氣,因為他在中劍倒下去之前看到了兩個鬼鬼祟祟且熟悉的身影,正是那兩坑貨魅魔。
這兩魅魔最近在研究什麼《美食亨飪大法》一直躲在他身後謀劃什麼,想來這次推他出來擋劍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手裡那本美食烹飪大法。
想著他往房梁上看了看,沒見到魅魔的影子,平常兩都待在上麵的,估計是知道他要找他們算賬不知道躲哪去了。
祁喻找了把張簡瀾不用的劍,提著就想出去找魅魔。
這時,他忽然感覺有一道冰冷的視線正在盯著自己,不禁打了個寒顫,四下看去,就見一鐵麵凶神坐在他的床頭,坐得端端正正的盯著他。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了他一點沒發現。
嚇了祁喻一跳。
祁喻無語道:“張簡瀾你乾嘛?”跟鬼似的一聲不吭。
那道長不知多久未眠,眼白赤紅,臥蠶青灰,嘴唇也泛白得厲害……但是那獨一無二的冷酷氣質依舊未減半分。
就他現在這個模樣,給他架在桌子上,是可以直接當鐵麵神供奉的。
祁喻被盯得恐慌,於是喊了一聲:“張簡瀾?”
對方沒有回答,還是盯著他。
祁喻抿了抿唇,不敢說話了,又想起之前失去意識前還聽到那家夥似乎喊了自己一聲“吾妻”,但他不太記得是不是聽錯了,還是他喊的是玉衡。
不過這樣被他這樣一直盯著,祁喻感覺精神都要崩潰了,受不了開口:“你為什麼要一直盯著我?”他這個一聲不吭的樣子真的很嚇人。
張簡瀾不說話。
祁喻也不想再搭理他,抬腿下了床,赤著腳在房間裡跑來跑去,因為找不到劍鞘,就到處找衣服穿。
他在張簡瀾的衣櫃裡隨便找了身衣服穿上,不太合身,鬆鬆垮垮的,但也將就著能穿。
期間張簡瀾也沒阻止,還是跟被點穴了似的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祁喻穿好衣服。
終於,那黑麵神開口了,聲音聽起來有些喑啞:“為何要擋劍?”
給祁喻問得一愣。
為什麼要擋劍?這個問題問得他火冒丈,他想擋個屁啊,是那兩魅魔乾的好事,又不是他心甘情願為他擋劍。
對此他隻能說:“這隻是個誤會。”
張簡瀾沉默一陣,低聲道:“吾想了幾天都沒想通你為何要為吾擋劍……你雖為吾的劍靈,但也有自我靈智,會獨立思考。當時那把劍與吾的距離不遠不近,你第一時間來到吾的麵前,沒有任何猶豫替吾擋劍,怎會隻單用誤會二字解釋。”
他停頓一會,又補充了一句:“牽強。”張簡瀾還是第一次對他說那麼多話,字裡行間表達的意思祁喻沒能聽明白,隻覺得他非常強烈的想要表達什麼,但是他自己說不出口,想讓祁喻說。
但祁喻理解能較差,隻覺得他是在怪他拖後腿,畢竟那一劍真的沒有什麼擋的必要,太狗血了。
張簡瀾在等他回話,可他不知道說什麼,抓耳撓腮,欲言又止,最後索性不說話了,乾坐在那跟他大眼瞪小眼。
跟熬鷹似的。
就看誰先堅持不住了。
反正祁喻現在感覺不太行了,他正準備開口說什麼,視線裡張簡瀾忽然站起來,接近一米九的個子站在他麵前,壓迫感極強,當真是叫人害怕。
“你做什麼?”祁喻咽了咽口水問。
張簡瀾伸手於他的胸膛,將他摁倒在床上,那動作有點霸道,好似要對他做什麼似的,但是又並沒有。
張簡瀾掌心附著於靈力給他傳渡,深邃的眉眼看起來很難過:“吾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親手替吾妻補劍,吾妻每損傷一分,吾心中便缺失一塊,空蕩蕩的。”
這話聽著挺感動的。
但不是對他說的。
祁喻知道是在跟玉衡說話,心想不如成人之美,便道:“你把手放開,我變回去,你再與它說。”
張簡瀾語氣壓低一分:“吾在與你說。”
祁喻:“……”
哈???
一萬個問號從祁喻頭頂飄過。
張簡瀾的頭低下了來了些,與他離得很近,跟他近距離對視,讓祁喻感覺莫名有些曖昧,又有些不舒服。
那深沉的金色斂去一絲冷意,他道:“吾想了很久,實在想不通你為何要與吾擋劍……現下想通了。你是吾的劍,雖生靈,還是吾的劍。你與吾一起攜手十年,自然是向著吾的。”
“我……”
祁喻嘴巴卡殼,一瞬間不知道說什麼。
他對張簡瀾突如其來的承認他是劍這個事情表示震驚又不解,也不知道這人心靈上受了什麼沉重的打擊,突然理解劍靈是劍這個高深的問題。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熾熱的氣息噴在祁喻臉上:“吾妻,吾現在還有些不適應你化成人,但吾想了想,日後吾與你慢慢相處,總是要適應的。”
他的目光落在美人那張水潤的小口上,這幾日的靈氣滋養,總算是把這張蒼白的小臉給滋補回紅潤狀態了。
“吾妻嘴唇柔軟,吾親之,自那以後念念不忘,時常想起。”他嗓音沙啞了很多:“當時不太明白,怎會被你擾亂心智,現在想通了。你是吾妻,吾自然是喜歡的。”
說完,他好感度跳了起來。
祁喻一看他頭頂,居然已經對自己暴漲到了四十。按照係統給的好感度對照表裡,張簡瀾是真的對自己心動了。
那道長跟魔怔了似的低頭,似乎想對那張小嘴做什麼……被祁喻一個利索的向下滑行躲開。
“……”
張簡瀾怔愣住。
愛劍逃得太快,他竟有些沒反應過來。
祁喻從他身下滑出來,站在那一臉不知所措,說實話,張簡瀾之前一副要打死他的樣子他都沒有現在害怕。
“吾妻?”張簡瀾喚他,他坐在床上麵露不解:“為何抗拒吾?”
誰是你妻啊!!
祁喻後退幾步,一路摸索到門口,期間看到了書架上的道德心經,想都沒想,取下來往他身上一砸。
“我看你是魔……魔怔了……最好多念……念念經……”
說完他一個健步竄出了房間,跑得飛快,一下沒影,隻剩張簡瀾坐在房間裡,拿著那本道德心經發愣。
那道長坐在床上思考了好久,為什麼祁喻會抗拒他的原因,這般想著,慢慢反應過來,頓時一陣懊惱。
他不該這麼直接的,此劍靈生性膽小,想來是一時激動過度,不知如何應對他,嬌羞了。
此時:
祁喻正一臉驚恐的蹲在長生樓外呼叫小愛:“小愛就沒有彆的任務了麼?張簡瀾他現在好嚇人,跟被鬼附身了似的。”說著感覺背後涼涼,一哆嗦,繼續道:“你是不知道……他剛剛腦子抽瘋還想親我!真是嚇人得人!還好我躲得快!”
“……”
小愛:“回宿主,沒有其他任務噠。小愛是詛咒係統,發詛咒的人想讓你進行什麼任務那就是什麼任務啦。”
“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走個後門什麼的?你應該可以聯係到原書作者吧?拜托拜托你替我向他求求情。”說完他雙手作揖,虔誠搖晃。
小愛:“可以噠,小愛這樣幫你聯係原書作者,說明具體情況噠。”小愛消失一陣,很快又出現了,帶著原書作者的回話,微笑道:“原書作者說讓您有多遠滾多遠呢。”
祁喻陷入沉思:“……”
小愛安慰道:“彆喪氣呀宿主,目標好感值現在到達四十啦,宿主再加加油,一定可以成功完成任務噠。”
“我……”我完成得了個雞毛啊,雖然說他之前確實有那個想法自己攻略,但是自那個吻之後他的想法徹底打消了,他真的不想委屈自己跟張簡瀾擊劍。
想著,張簡瀾的聲音忽然從他身後響起,依然那麼的有磁性:“在這裡做什麼?”
祁喻:“……”
一隻大手伸下,緩緩滑下他的腰,將他帶起來:“你的靈氣尚未穩定,還需要去劍池裡泡著,且傷口那處雖填滿了劍泥,但還需打磨一下。”
那隻大手貼在腰上癢癢,祁喻癢得受不了,扭著腰躲開,見怎麼也躲不開,一時緊張變回了一把劍。
張簡瀾將劍收入劍鞘之中,低聲道:“吾妻不必害羞,日後總要習慣的。”
祁喻:“我害羞個屁啊!我特麼怕了你還來不及。”
張簡瀾給他帶去鑄劍池,補上一層劍泥後,放在打磨石上慢慢打磨。打磨石那個東西磨得特彆癢,導致祁喻全程在哈哈大笑,可磨久後又笑不出來了,慢慢的變成了一陣陣短促的喘息聲。
打磨好後已是深夜。
祁喻化作一個赤腳美人坐在台子上,身上隨意的披著張簡瀾的宗師外套,經過長久的打磨,他的軀體上現在通體全紅。
張簡瀾看得怔愣住。
祁喻微微“嗬”出一口熱氣,將紅著的小臉側開,躲開他直勾勾的視線,抱怨出聲:“你就不能溫柔點嘛?我雖然是劍,但我是有感覺的,你對我做什麼我都感覺得到……天天捶捶打打就不說了,你還要給我打磨拋光,也不問問我受不受得了。”
那道長有些意外:“你有感覺?”
祁喻點點頭。
他問:“什麼感覺?”
祁喻老實答:“癢癢。”
張簡瀾不說話了,隻沉默的將工具收好。期間祁喻光著腳跳下來,在一堆鋒利的廢料堆裡踩踏,想去找找自己那把銀色劍鞘在哪。
他是鐵皮子,感受不到痛。
可是張簡瀾還是把他抱起來了,抱得他虎軀一震,整個人僵在他懷裡,就聽那道長道:“你這般怕癢,如若再被利器劃傷,吾還是會給你修補的。”
他聲音磁得耳朵癢癢,心尖也癢癢,嘴裡還吹著熱風。
這般俊美的容顏和優秀的聲音,還有那霸道的抱人動作,正常人躺在他懷裡大概率會嬌羞。
但祁喻是資深的崆峒山戰士,聽得一個激動,頓時一個腦瓜崩彈了出去,打在張簡瀾的額頭上:“妖魔鬼怪快退散!”
張簡瀾:“……”
他從張簡瀾懷裡跳出來,跟受驚的兔子似的跑了出去。張簡瀾好久才反應過來,反應過來時好感值+了五點,兩隻耳根子也是紅通通的。
外麵下起大雨,電閃雷鳴,祁喻往長生樓回廊跑的,想回張簡瀾臥室裡尋個劍鞘自閉。
張簡瀾就在身後跟著。
這般跑到長生樓廣場前,遠遠就見一人站在長生樓的廣場上。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一雙眼睛哭得通紅的,情緒低落至極,見到祁喻小跑而來的身影,他所有的低落瞬間消失,激動起來,朝他喊:“玉衡!!”
祁喻聽到聲音看過去:“前夫哥?”
柳知卿激動得不行:“玉衡!!是我!!”
柳知卿站那做什麼?
祁喻愣了幾秒想了想,很快有了思緒。
估計是為自己之前中劍一事過來道歉的。不過也不關他的事,當時那把劍本來也不是朝著他來的,隻不過是被兩隻魅魔坑了一把這才中劍。
但看柳知卿那模樣,他不禁心生憐憫,自己差點毀了自己的劍,這人心裡頭一定很自責。
他張了張口剛想說什麼,一隻大手忽然攬過他的腰,將他強行帶離柳知卿的視線範圍內。
“此處潮濕,容易生鏽。”他說。
祁喻看向張簡瀾。
那道長眼裡有些不悅,不是對他的不悅,是對柳知卿的不悅。
果不其然,後頭柳知卿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張簡瀾!你把玉衡留下!你要帶玉衡去哪裡!!”
柳知卿欲要過來。
張簡瀾抬起手,用一瞬間的功夫給長生樓布置了一道靈力強悍的結界,把柳知卿給擋在了外頭,隔絕掉他所有的聲音,現在任他怎麼喊祁喻都聽不到。
不過祁喻什麼都懂。
也不需要柳知卿說什麼。
張簡瀾洗漱好後,認真在房間裡鋪床。
好罕見。
他今日居然不睡繩子了。
祁喻看了一眼懸在上空的麻繩,沒有斷,也沒有裂痕,好好的掛在那呢。
這家夥放著繩子不睡去睡床,到底吃錯了什麼藥?
正想著,張簡瀾以折疊好衣服上了床,同時給他空出一個位子,坐在床上直勾勾的盯著他。
祁喻:“……”
他這眼神不會是想讓我上去跟他睡吧?
果不其然,那道長等了一會,見他沒反應,用手拍了拍床板,雖板著臉沒說話,但是在不停的暗示。
祁喻:“…………”
見祁喻還是沒反應,張簡瀾眨了眨眼,側開臉,道:“日後總歸是要睡在一起的,不如早和吾一起適應適應。”
聞言,祁喻乾笑了兩聲,在張簡瀾的注視下,腳步微妙的退後:“我……我要不還是睡繩子吧……”
說著他伸手一跳,整個人懸於麻繩之上。他沒有張簡瀾獨特的睡繩技巧,爬上那根繩子非常之吃力,全憑一種倔強的求生欲吊在上麵。
等他爬上去後,人是倒吊在上麵的,四肢緊緊的抱住那根麻繩,像個……猴兒。
給張簡瀾看得眉頭一皺:“吾妻……”
他話還沒說完,被祁喻一通胡說打斷:“我沒事我很好我現在上麵感覺非常棒非常舒服沒有一點問題你就彆喊我了我不配跟你睡在一起把燈滅了睡吧晚安。”
他一口氣說完,說完還很緊張。
張簡瀾眉頭卻皺得更深了,無奈道:“你若實在不習慣,可變回劍與吾一同睡下。”
“呃……”算了,他覺得還是這根繩子比較有安全感。
張簡瀾沒再說話,也沒再強求他,用掌風息掉蠟燭躺下了。
祁喻就掛在繩子上看著他睡。
由於這人長期在繩子上睡覺,所以他睡姿特彆平穩,端端正正,手都規矩的疊在腹部,一動不動,宛如死屍。
祁喻現在靈氣充足,並沒有疲憊感,壓根睡不著,隻能抱著繩子發呆。
子時過後,外麵雷雨小了一些,不知為何,他總聽到有什麼吱吱的聲音,聽起來好像不妙。
像是他最怕的生物。
祁喻跳下繩子找了好半天,才看到那聲音的來源,是一隻肥碩無比的巨型老鼠!就在桌子底下!
那老鼠跟他對上眼,祁喻一瞬間話都說不清楚了:“張張張……”他想喊張簡瀾,但過於緊張,結巴半天都沒喊出一個完整的名字。
那老鼠猛的朝他一個衝刺。
嚇得祁喻一激靈,一屁/股摔在地上,都來不及摸摸屁/股,這般嚇得一頭紮進了張簡瀾的床底下。
張簡瀾從睡夢中驚醒,隻感覺整張床在抖,抖得床帳都在搖晃,他人也跟著輕微的搖晃。
他茫然的坐起來。
第一反應是地動。
蜀山環海,是一座大海島,一年之內總要發生那麼個一兩次地動,威力不大,建築倒塌極少,隻是今年怎的這般頻繁?他月前才經曆過一次。
又看房內其他東西都好好的,並沒有搖晃的跡象,於是反應過來問題出在床底,用靈力一探,才知是自己的愛劍正頂著床板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