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簡瀾捏了捏眉心,無奈道:“出來。”
祁喻沒敢出去,隻悶悶的在床底下發出聲音:“張簡瀾……你你你你……你怎麼打掃衛生的……你樓裡有老鼠!”
張簡瀾字回:“不可能。”
彆說他的長生樓了,整個蜀山都沒有老鼠,因為鼠物會咬劍,所以蜀山每個地方都會種下防鼠的特殊植物。
“怎麼不可能!”祁喻指著那桌子:“就在那桌子底下!”
“……”張簡瀾聞言看去,桌子底下乾乾淨淨沒有任何異物,但瞧他怕成這樣,心覺不像是撒謊,於是道:“你先出來,吾給你好好找找。”
“我不要。”
說完床又劇烈的抖動起來。
那道長跟著晃:“……”
祁喻害怕老鼠這件事情得從他小時候說起,小時候因為偷懶睡在外邊,導致胳膊被老鼠啃咬出七八個血洞。
自此以後對老鼠就有了極大的陰影,何況那隻老鼠還是一隻巨無霸老鼠,兩個眼睛紅通通的,跟怪物似的。
張簡瀾往床底下伸出一隻手:“你若害怕,就抓著吾的手。”
床底下的人兒猶豫兩秒,伸出一支白嫩的手來,向他的手靠近,眼看就要抓到了,可那隻手忽然不知道為什麼又咻的縮了回去。
同時傳來一個悶悶地聲音:“你比老鼠可怕。”
張簡瀾:“……”
這般一個不肯不出,一個毫無辦法。
張簡瀾隻能乾坐著,盯著床底下僵持。
這種震動的情況一直持續到祁喻聽到兩隻魅魔的說話聲,才慢慢平緩下來。
魅魔在討論變老鼠嚇祁喻一事,聽起來還挺開心,覺得祁喻被嚇到的樣子傻乎乎的。
莫小藍:“這世上有人怕老鼠,奴家還是第一次見。”
嚴燦燦附和地點點頭:“我也是第一次見。但是老師我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過分,恩公他看起來真的很害怕。”
莫小藍擺手:“鬨著玩玩嘛,本來想嚇他主動入那道長的懷,哪想他寧願鑽床底也不願意爬他的床。”
嚴燦燦:“唔……”
……
祁喻臉一黑,現在什麼都明白了,人從床底下爬出來到處找劍,等他找到劍,兩隻魅魔早已跑得沒影。
隻能憋著悶氣坐下。
期間張簡瀾就淡定的坐在那看著祁喻提著劍氣呼呼的滿屋子轉悠,一直到他願意停下來,他才開口詢問:“何事這般生氣?”
魅魔們心智交流,除了祁喻這等劍靈能聽到之外,常人都聽不到。
祁喻氣得沒說話。
張簡瀾沉默一陣,再次開口:“你與吾關係非淺,如今生靈智,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思想,是獨立的個體……吾不能左右你,但可協助你,有什麼想法可以與吾說,你是吾妻,吾會竭儘所能的幫你。”
聞言,祁喻伸手:“借我點錢。”
他想要錢去買羊教訓教訓這兩隻沒有底線的小魅魔。蜀山是允許購買牛羊的,一隻羊千金,很貴,一般沒人買。祁喻沒錢,所以隻能找張簡瀾資助:“我會還你的。”
張簡瀾:“……”獨獨此物,一分沒有,他用不上。
祁喻把手朝他伸過去了點。
張簡瀾盯著那隻白嫩的小手,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但又不想表現得自己沒錢,令愛劍失望,於是道:“錢乃身外之物,你以隨吾入道,要它無用。”
祁喻耿直道:“你是不是沒有?”
“……”張簡瀾沉默兩秒,站起身來,負手道:“你在此處等吾片刻,吾去去就回。”說完打開門出去了。
現在是辰時。
清寶殿開會之日。
張簡瀾去的晚,他去的時候會都開完了,眾人正要散場,就見一俊秀絕塵的道長從門口走進來。
那道長氣質過於冷冽,不說話時如一朵綻開的高嶺之花,不食人間煙火,一說話什麼都毀了。
“給點錢。”
張簡瀾伸手於掌門莫禪於。
莫禪於一驚:“你要錢何用?”
誰都知道張簡瀾對錢財之物不敢興趣,每月的月奉一分不領,全散去給其他山峰裡的弟子們用。
他座下沒有弟子,處處可以自理,所以沒有可以花銷之處。
張簡瀾神情複雜:“非吾要用,吾妻要用。”
莫禪於摸了摸胡子:“你說那隻劍靈是吧?”提起那隻劍靈老頭子的表情就不太好:“他一隻劍靈要錢何用?”
張簡瀾:“吾妻要用自有他的用處。”
莫禪於皺眉道:“你就慣著吧,劍靈非人,感情淡薄,遲早要出事的。”
聞言,張簡瀾有些不悅。
莫禪於也沒再說什麼,招招手想讓人拿錢上來,沒想到有人更快一步,是柳知卿。
柳知卿走過來,手裡兩個鼓鼓的錢袋,遞給張簡瀾:“玉衡要錢是嗎?我這有,他要多少我都有。”
張簡瀾冷冷瞥了一眼錢袋,沒有接過他的錢袋,而是拿了弟子送上來的錢袋,從他身邊冷眼走過去。
柳知卿連忙追上去:“我說我有!”
張簡瀾有些不耐煩的伸手,似乎想用靈力把他扇遠。
莫禪於及時站出來阻止了張簡瀾,擺擺手讓他去,張簡瀾便去了。
他走後,莫禪於坐在高位上看向下方的柳知卿,勸道:“不過一把劍而已,你為他走火入魔也就罷了。如今怎的癲狂到如此地步?一聽到就要發作?你上次走火入魔傷害簡瀾之劍靈,簡瀾之所以放過你,是看在老夫的麵子上,你若還去煩他,老夫下次都不一定保得住你。”
柳知卿不服:“玉衡本就是我的劍!”
莫禪於:“我蜀山之人輸劍便是輸劍,輸出的東西豈能要回來的道理?怎的這般不正直?你技不如人輸出去就不要再惦記。如若不服就去光明正大贏回來。”
聞言,柳知卿眼睛紅了。
莫禪於無奈的搖搖頭:“罷了,你且先回去好好將道德心經默寫百遍,心境自然會沉穩下來。”
柳知卿抿了抿唇,僵硬地吐出一個字:“是……”
*
張簡瀾這個大威脅走了,兩隻魅魔不一會兒出現在房梁上,完全不把祁喻當外人,自顧自的聊起《美食亨飪大法》。
他們所說的美食烹飪大法,其實就是指的兩情相悅之人的床事,在那期間,二人溢出味道會非常美味,是魅魔頂級的食物。
他兩說得很開心。
祁喻就在下麵聽。
等他們聊到開心時,他跟沒事人一樣插上嘴,說了一句:“美食亨飪方麵我很有心得,我會做很多菜,特彆是大肥羊的處理和牛肉的處理,你們想不想了解一下?”
莫小藍道:“奴家說的美食跟你說的不一樣。”
“我知道。”祁喻笑得友好:“但你們自身能量不足的時候,還是要吃大量肉食才能補充能量是不是?”
嚴燦燦點頭:“是啊。”
祁喻道:“那不就是了。肉食也是美食亨飪。”說著他滔滔不絕的說了很多關於羊肉的做法,和牛肉的做法,魅魔最喜歡吃這兩種大塊頭的生物,聽得口水直流。
祁喻滿意收嘴:“如何?”
“嘶……”莫小藍有點喪氣:“可是蜀山現在牛羊看得緊,每天都有好多人巡邏,我們若是去偷很容易被抓到的。”
嚴燦燦附和點頭:“是啊是啊,蜀山道人那麼凶,我們要是被抓到一定會被打死的。”
祁喻:“拿錢買就是。”
莫小藍眼睛一亮:“你有小錢錢?”
祁喻認真的點點頭:“有,可多了,能讓你們吃個飽。”
嚴燦燦感動極了:“恩公你也太好了!給我們買羊還給我們烹飪美食!嗚嗚嗚……”
祁喻露出一個矜持的微笑,表麵上看上去這笑沒有一絲害處,反倒還挺溫和,但仔細看看,很容易就能看到那笑裡藏著的一絲隱忍的怨念。
“彆感動得太早。”他說:“我的牛羊不是白吃的。”
嚴燦燦天真地眨眨眼:“那恩公是想讓我們拿什麼換呢?”
祁喻拍拍手站起來:“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到時候?
不管啦!能飽餐一頓他們就很開心!
已經很久沒有吃到人類的精氣,他們現在肚子可餓了。
魅魔們大抵猜祁喻也沒什麼大事,於是接受了祁喻的盛情邀請,參加他精心準備的全羊盛宴。
地點就在長生樓的廚房裡。
果真是全羊盛宴。
全是羊。
數了數有五隻烤得油滋滋的大肥羊。
兩隻魅魔撲了上去,吃得吧唧吧唧,好開心,不一會兒吐的滿地都是骨頭,場麵之熱鬨。
“奇怪?恩公呢?”嚴燦燦吃一半,撓撓頭:“他不吃麼?”
“管他……”
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莫小藍動了動耳朵,停止嘴裡的咀嚼,豎直了脖子忽感有什麼不對勁,反應過來的時候,眼睛一瞪,拉著嚴燦燦就說:“彆吃了快跑!”
嚴燦燦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著跑,但還是慢了一步,二人被一層雞蛋殼似的靈力大網給網住。
同時長生樓的廚房門被踢了開。
一群冷酷的劍修出現門口。
是蜀山執法隊!
兩隻魅魔嚇得上竄下竄想要衝破束縛網,但是沒跑掉,被一前一後收進了專捉妖魔的金葫蘆裡。
等他們再放出來的時候,人在冰冷的蜀山監獄裡。這裡環境陰冷差,跟冰窖似的,因為是在海底,這裡的空氣聞著很鹹,很腥。
他們所待的監獄跟其他犯人待的不一樣。
他們的獄房牆壁內到處寫滿了金燦燦的《道德心經》,整整麵牆,密密麻麻,甚是嚇人。
《道德心經》是魔物們最厭惡的心經,還對魔物們有著一種壓製作用,如此長期以往的盯著,是個魔都要瘋。兩隻魅魔很害怕。
莫小藍趴在欄杆上喊:“你們這些道人乾嘛啊?要殺給個痛快嘛?有沒有道德心搞這一出?”
嚴燦燦附和:“就是就是!我們討厭道德心經!不行你們就給我們換一個經!”
話音剛落。
一群年齡較小的劍修排著隊走了出來,在他們驚恐的注視下,小劍修們端端正正的坐在圍欄之外,人手拿出一本厚厚的《道德心經》。
他們從第一頁,第一章開始,異口同聲的念了出來,中氣十足念經很快響遍整個海底監獄。
頓時整個牢房的妖魔都在哀嚎。
兩隻魅魔更是捂著耳朵滿地打滾。
“你們這些道人真可惡!”
“可惡可惡!!”
……
祁喻分走錢袋裡最後一點錢給這些念經的弟子們,反複的念叨著:“切記,你們這波負責念中午,你們這波負責念晚上,你們這波負責念早晨。班倒,不要遲到,少念一個字都不行,能明白?”
弟子們收好錢,頭點得如搗蒜似的。
祁喻這才心滿意足的揣著口袋離開,走的時候還特意去看了兩魅魔一眼,這才剛剛開始呢,兩隻魅魔已經癱在地上跟條鹹魚似的,雙眼空洞洞的,已然不能思考。
祁喻看爽了,拍拍手離開。
準備再過段時間過來看看這兩魅魔有沒有誠心悔過。
他剛坐海底木梯回到監獄門口,就見遠遠見一道長雙手環胸,靠在牆那等他,是張簡瀾。
他這一出來就是幾天沒回去,張簡瀾找他幾乎找瘋了,蜀山上下都翻了個遍,就是沒想到他會在海底監獄裡晃悠。
祁喻看他那神情疲憊,雙目無神的狀態就感覺不太對勁,仔細看,還能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一絲焦躁。
二人對上視線。
祁喻身體一僵,想都沒想,扭頭往監獄裡走:“我……我覺得還是找個牢坐一坐,就不回去了。”
他不撒謊。
真就找了個沒人的牢房蹲進去了。
不過一會兒張簡瀾跟著走進來,筆直的站在牢房外麵。
二人隔著一扇鐵欄杆對視。
此鐵欄硬度之強,靈力基本對它無效,進來後就彆想出去。有鑰匙除外。
祁喻把鑰匙往口袋裡一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沒想到這種安全感居然是牢房給的。
於是語氣逐漸開始囂張,想把張簡瀾這礙眼又煩人的家夥趕走:“這幾天我就不回去了,你該乾嘛乾嘛去,彆纏著我了,我還要玩幾天。”
這還是他第一次挺直腰杆跟張簡瀾說話,了不得。
“哦對了。”他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幾個錢袋子:“你的錢我沒動還給你。”說著把錢袋子扔了出去,見張簡瀾盯著他手裡另外幾個錢袋子,頓時自信就來了,說道:“看啥看,我這都是正規錢財。這些是我賣寶石廢料換的。”
蜀山就沒有人收寶石廢料。
他那錢袋子是柳知卿吩咐弟子以收廢料的名義給他的。
祁喻傻乎乎的,真的以為賺了錢,天天去給那弟子換。
張簡瀾盯著錢袋子眸子沉了下來。
祁喻被盯得寒毛直豎,又不喜歡被他這樣盯著,於是說道:“這麼看著我乾嘛?彆說我沒提醒你,這牢房靈力沒效,隻要我不想出去,我就能一直待在這。而且我這算自我悔過,是被允許不被打擾的。你要是強拆,強開,那可是觸犯蜀山條教的。”
話音剛落,邊上走來一蜀山執法弟子,那弟子見到張簡瀾十分激動,連忙持劍行禮:“劍尊。”
張簡瀾微微點頭。
那弟子開心的笑了一下,然後看向張簡瀾所盯的牢房之中,就見那裡坐著一個大眼睛身材很好的美人。
那美人跟條鹹魚似的往地上一躺,便不動了,躺得非常愜意,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誰來到牢房還這麼開心的。
“奇怪?”
這人是誰,監獄裡似乎沒有見過他。莫非是劍尊帶來的?於是他看向張簡瀾,問道:“劍尊可是帶這人前來受刑室受刑的?”
“受刑室??”
祁喻聞言一驚,從地上坐起來,火速的用目光往上看去,就見牆上掛著很多鐐銬鎖鏈小皮鞭,還有些奇奇怪怪且沒見過的刑罰道具。
他怎麼陰差陽錯跑這了??
這兒可是私人刑罰室,不歸蜀山條教管。
祁喻驚慌失措站起來,看向張簡瀾,就見那道長也在盯著他,半晌,微微一笑,回了一個字:“是。”
祁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