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導攔網?
是巧合嗎?
不對,不管是不是巧合——
無論那家夥是故意露出漏洞,引誘木兔前輩上鉤,還是無意間露出雙手間的空擋,在對方扣球的一瞬間才反應過來,都能證明這家夥在某一方麵具有著能夠足以俯視眾人的反應神經或者讀懂球路的能力。
這樣的能力甚至能讓他比賽經驗很少的情況下,也能夠預測出來。
這已經足以證明這是一種可怕的天賦了。
“有點厲害啊,你這家夥,居然還藏了一手!天才小朋友?”
黑尾像是在觀察稀奇動物一樣,繞著銀發少年左看右看,嘖嘖稱奇。
這樣的操作出現在高中春季聯賽上不足為奇,但出現在一個完全的新手身上就很令人吃驚了。
月島獨自站在一邊,收斂色澤逐漸轉淡的雙眸。
天才嗎?也是呢。
所以,他這個所謂的被崇拜的人,其實還比不過對方嗎?
“月島前輩,你看我表現怎麼樣?”春見湊到不知道在想什麼得月島麵前,期待地盯著他。
月島看著自己倒映在對方星眸裡麵無表情的臉,心緒開始翻江倒海。
就在這個時候,吃完晚餐的梟穀和音駒隊員們成群結隊從外麵走了進來,吵吵嚷嚷的聲音瞬間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月島收回目光,也沒有回答上一個問題。
“嘛,既然大家都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他轉身就解開了腿上的護膝,不顧其他人茫然的表情,踏入幽深夜色裡麵。
春見瞥了旁邊茫然的黑尾一眼,跟了上去。
“你跟上來做什麼?我要回宿舍了。”月島的語氣聽不出喜怒,“音駒的宿舍和烏野不在一邊吧?”
“月島前輩完全可以留下來一起練習啊,沒有必要先離開。”春見猶豫了幾秒開口。
“沒有必要,本來我也是被綁架過去幫忙的,隻不過是一個社團活動而已,有必要這麼努力嗎?”月島頓了頓,語氣陰沉,“無法理解。”
路過一片影影憧憧,黑暗中的植物在他麵前開攏又在背後合上,銀白的月光無法照亮他眼底波濤洶湧的危險大海。
春見:“……”
他往前又跟了兩步後,腳步慢慢停了下來,最後站在了原地。
這個問題,他問了黃瀨前輩兩遍,得到的都是同一個答案。
無聊。
也就那樣吧。
雖然哥哥說他那是饞人家的臉,根本就不是因為什麼稀奇古怪的理由——無法真正喜歡所從事的運動什麼的,聽起來就很無厘頭。
或許哥哥、黃瀨前輩以及其他人都會覺得他分手的理由簡直莫名其妙,甚至無法理解。
但他實在是說服不了自己,告訴自己心裡其實並不在意。
真幸福啊。
擁有一具健康身體,擁有上天賜予的完美身高,擁有足以匹配身高的智慧和力量,可以在眾多選擇裡麵挑選自己最感興趣的事情。
如果不喜歡,為什麼不離開卻追尋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呢?
月島發覺身後的聲音停了,往後一看。
銀發少年臉上似乎有一些蒼白。
“所以說,月島前輩不喜歡打排球嗎?”春見微微偏了偏頭,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烏野攔網,狐狸似的、總喜歡笑笑地看著人的眼睛,也不像以前那樣亮得驚人。
底下是一片純然的迷茫。
“可我明明能看到你眼底的光,哪怕隻有一個瞬間,那難道不是喜歡嗎?那不是喜歡還能是什麼呢?”
“什麼光……怎麼可能,你看錯了吧。”月島怔愣了一瞬,下意識反駁道。他覺得有些可笑,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喜歡,彆人還能比他更先意識到嗎?
春見眼神執拗地看著他,似乎今晚不得到答案就不罷休。
“那月島前輩你站在這片場地上的理由是什麼呢?如果不是喜歡,也不想要勝利,那是因為比彆人打的好嗎?”
月島也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可就在他想要張口回答時,嘴裡的話驀地卡在了喉嚨口。
他突然被問住了。
是啊,所以他站在這片土地上的理由是什麼?
如果真是像他自己認為的那一樣,比起影山來說沒有天賦,比起日向來說沒有熱情和決心,還對這項運動完全沒有感覺,那他為什麼還要繼續留在排球部呢?
難道是因為他比其他人長得高嗎?
還是……因為恰好接觸過排球,所以就想著“嗯,要不就在排球部得過且過吧”這樣遜到爆的理由?
——真的是這樣嗎?
旁邊平靜的池塘裡月光被飛蟲攪得稀碎,月亮的影子支離破碎,在一大片漣漪中變成四散逃開的銀色光輝。
“……”
月島心亂如麻。
一瞬間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和感情,但他知道自己此時心裡的慌亂和茫然,很大部分是由於突然間被揭開了冷靜的麵具,揭露了毫無防備的內心而造成的。
他還沒有做好迎接現實的準備。
最後,隻能咬牙,冷然道,“不關你的事。”
隨後,月島一臉煩躁地大踏步離開。
背影在幾個呼吸間就消失在了春見的視線裡,倒是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