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後,他還理不直氣也壯地大聲宣布,“幸村哥哥,這可是我們找到的白雪公主!我是這一間房子裡最像王子的人,誰也不可能和我搶公主!”
耀武揚威的小男孩作勢要撲上去親吻拯救公主。
旁邊捧著花束的拓簡直給氣壞了,他霍地站了起來,大聲抗議,憤怒的童聲在病房裡縈繞不去,“不是說好了讓我來親的嗎!”
小新美也不樂意了,奶氣的聲音氣呼呼的,“我們說了!是在幸村哥哥不在的情況下,你才能擔任王子!要不然為什麼我們要背著幸村哥哥拯救公主呢!”
一時之間,明白了事情原委的幸村精市也不知道是該氣該笑還是該心酸,他陪了這幾個小沒良心的這麼久,居然比不上一個剛來的“公主”。
他踏前一步趕忙將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的小男孩扶穩,阻止了幾個小朋友爭先恐後撲上去拯救公主的非禮行為。
幸村精市溫柔道,“不能夠失禮哦,拓君,新美,還有直人你們幾個。”
幸村好笑地給幾個氣鼓鼓大打出手的小朋友順毛,心裡還有些好奇——能夠被這群鬼頭鬼腦的小家夥一致稱為公主的,莫非是個女孩?
帶著不解與好奇,幸村順著幾個小孩殷切的目光緩緩抬頭,打量起這位病房裡的新成員,接觸到對方靜靜沉睡的麵容時,像是受到了強光刺激似的下意識微微眯起,心頭微跳。
無外乎這些小孩一副心心念念的樣子……
一頭銀色的長發和冷白皮膚仿佛被霜雪覆蓋,偏深邃的輪廓不像普通的亞洲人擁有的。纖長的手指交疊於腹部,濃密的睫毛像是白雪公主的鵝絨被,綿密的呼吸輕盈而甜蜜,仿佛是最會寫童話故事的作家手下勾勒出的美好主角,讓這些天真的仍然相信童話的男孩女孩腦海裡的公主擁有了臉。
窗外的陽光透進來,卻不像是灑在醫院裡的病床上,像是灑在洞穴裡的水晶棺上,恍然間這個飄蕩著病氣的空間都穿透著晶瑩剔透的銀光。
幸村精市歎氣。
他從小學開始就常常被認為女孩,直到上了國中,偏圓的眼睛逐漸狹長,身高也因常年運動而逐漸增長,漸漸很少人會再把他當成女孩。
而麵前這一位,哪怕肉眼可以看清他的身高和精致的喉結,也很容易把這位仿佛冰雪築成的美人當成異性彆。
就連他恐怕也做不到,讓麵前這一群小孩第一眼把他當成童話裡的公主吧。
就在他思考感慨短暫時間,好動的男孩已經忍耐不住,七手八腳爬上病床,純潔的大眼睛裡閃動著救死扶傷的光輝。
回過神來的幸村趕緊阻止,他也想不到自己居然還要守護這位第一天見麵的病友的“貞潔”。
被他抱下來的小男孩嗷嗚亂叫,一副把他當成惡龍的表情。
“王子和公主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幸村精市蹲下身,溫柔又耐心教導著,“你們幾個,還不能成為白馬王子哦。”
他絲毫沒有壞心眼地笑著說,不顧小朋友如遭雷擊的愕然表情,“畢竟直人還有拓你們的身高隻能當七個小矮人吧?等你們養好身體,健康長大才能吻醒白雪公主哦。”
把依依不舍的幾個小豆丁送回房間,幸村精市重新坐回了自己的病床上,將收在抽屜裡的畫集取了出來,攤開在膝蓋上,他收拾起自己的心緒,靜靜地等待著這位病友清醒過來。
他手上的是雷諾阿——印象派的代表畫家的畫集,幸村看了幾眼鋼琴少女婉約秀美的側臉,忍不住抬起頭來,大大方方地欣賞了幾秒,然後又嫣然地垂下頭繼續看畫集。
*
春見不記得自己在何處,似乎原本他離開了月島之後,不小心落水,後來被好心路人救了起來。
失戀期少年心灰意冷地被送進了醫院,放棄掙紮地陷入了沉睡。
他恍恍惚惚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隻渾身銀毛的白色動物,腳底下踩著細軟的白雪,腦袋上頂著皎潔的月光,突然間他發現了一隻冒著金光還戴著黑框眼鏡的烏鴉,忍不住追著這隻奇特的烏鴉跑來跑去。
小動物嘴裡發出可憐兮兮的嗚咽聲,企圖發動這隻冰冷的烏鴉,金色的烏鴉鏡片後的無機質眼珠轉了轉,最後停在了枝頭,歪著脖子打量他。
從那以後,夢裡他化身的小動物天天叼著烏鴉喜歡吃的食物到他們約定的樹下麵,可能是烏鴉的金毛太過於迷人,也有可能是因為烏鴉眼鏡太過於性感,他忍不住每天發出甜言蜜語的聲音,蠱惑警惕的烏鴉飛下來和他一起玩耍。
日複一日的相處中,烏鴉終於放鬆了警惕,打量的眸光不再冰冷,他忍不住提出了想要和烏鴉長期組隊的過分要求,驚駭的烏鴉拍拍翅膀直接頭也不回地飛走了,留下了一地的殘羹和一陣嘶啞難聽的嘎嘎叫聲。
“你也不照照鏡子!你可是一隻白毛狐狸,我是飛在天上的,你是地上跑的,我們之間有物種隔離,絕對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跑到湖邊一看。
果然——自己渾身上下籠罩著如雪般的銀色毛發,晶瑩剔透如葡萄般的狐狸眼睛中飽含著熱淚,啪嗒啪嗒的掉進水裡。
雪白狐狸可憐兮兮抽噎著,把烏鴉留下來的殘餘剩飯當做逝去的愛情埋葬在了泥土裡麵,刨了一隻魚骨頭當作墓碑,插在了小墳堆上麵。
就在他淚眼朦朧地哀悼時,麵前的魚骨頭突然變.態,伸出了兩隻爪子還在抓住了他還在埋土的手臂,不由分說擒住了他。
春見:“?”
他眨了眨眼睛,那片模糊的淚光撥雲見日般逐漸散開,他看到了麵前的魚骨頭妖怪在一片消失的光點中,變成了一個絕世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