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背後緊緊擁抱住他的人,居然是那位剛剛認識的人——春見春馬?
銀發的混血少年蹙著眉頭,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好看的金眼睛悲傷地注視著他,裡麵居然已經濕潤模糊,無聲無息的眼淚掛了滿臉,滴滴答答地順著臉頰滑落,滾燙的情感仿佛熾熱的岩漿從裡麵迸發出來。
“你怎麼了……彆哭啊。”
幸村一瞬間啞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溫聲安慰,想要笑卻笑不出來,因為自己的聲音也極其無力。
他被這種莫名其妙的滾燙熨帖的情緒帶動著,幾乎要被那眼睛裡感同身受的巨大悲傷淹沒,居然差點要丟臉地落淚。
春見察覺到麵前的人掙了掙,擺脫了他的束縛。
幸村完全靠著強悍到可怕的毅力,一手扶著牆壁一手撐著膝蓋站了起來,堅決的眼神裡像是含著刀尖向己的利刃,絕不讓春見拖抱著他回病房。
“走吧,我們回去說。”
回到病房之後,幸村精市終於卸下了力氣坐回了自己的床上,可是扒在自己身上的漂亮混血少年眼中仍然含著淚。
——就像是破碎的玻璃反射出來的棱光,隱隱約約照亮了不為人知的過去。
此時的醫院極其安靜,隻有窗外似有若無的鳥鳴聲。
幸村為這氣氛所感染,語氣低沉,“你剛才聽到了什麼嗎?”
春見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被他此刻的堅強所感染,更覺得痛心。“沒有。”
幸村精市:“……”
立海大網球部長難得卡了一次殼,張了張嘴,居然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說下去。
“但是,你的背影讓人太難受了。”
春見微微收攏了手掌又再次張開來,就像是在模擬心臟的跳動。
對方痛苦萎靡到蜷縮起身體的背影喚起了他好幾年前的記憶,事實上這間醫院本身就已經喚起了春見不想回憶的過去。
銀發少年目光遠去,低聲說道,“從小我和父母哥哥,生活在俄羅斯。”
從小到大,春見春馬,也是馬特維·尼基福羅夫,一直是同齡人眼中最優秀的天才,他的哥哥是全世界有名的花滑運動員——維克托·尼基福羅夫。
而他繼承了他哥哥優秀的運動基因,完美的平衡力和出色的反應力,無論是什麼運動,他上手的時間都比其他人更快,在運動這方麵可謂是觸類旁通,但他的目光從來都沒有停留在這些運動上麵。
他唯一的目標就是要超越他的哥哥維克托。
僅僅是國小三年級,他已經能夠打敗了同年齡段所有對手。
但天不遂人願,在那一次冠軍之後小春見毫無預兆昏倒在了滑冰場,送往醫院後被確診了一種罕見的綜合症,具體症狀表現為在不能接觸寒冷的東西,不能長久時間待在冰冷的環境,驚蟄,頭疼腦熱,渾身無力,重則壽命減損。
這對於當時的小春見來說,可謂是晴天霹靂,父母為他召集了全世界最頂尖的醫生和腦力,但這一綜合症幾乎找不到任何可以解決的方法。
因此,春見從寒冷的俄羅斯來到了日本,甚至在冬天的時候還要到日本地理位置最好、緯度最低的衝繩度過寒冷的冬天。
儘管對方已經努力用輕描淡寫的口吻來描述,但幸村依然感覺到心神震動。
這是一種感同身受的哀傷和憤怒。
什麼啊,這是神明開的玩笑嗎?
最喜歡的事物卻再也無法觸碰。賦予無與倫比的天賦,卻在頂峰時殘忍收回,連存在的可能性都否定了。
總有大人覺得時間能夠撫平傷痛,但事實上卻並不是這樣,有些能夠烙上靈魂的鐘愛是不會因為時間而被磨滅的,甚至會因為無法得到和已經失去而變得更加沉重,變成更可怕的執念。
幸村深深的目光拂過了銀發少年的麵容,目光深處仿佛穿越了時間。他比自己還小,遭遇這些的時候年齡甚至更小。
仿佛能夠看到從小就展露出驚人天賦的銀發漂亮小混血孤獨地坐在滑冰場的外麵,失落地看著原本同伴的身影。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光是代入一下就已經令他無法忍受了。
怪不得。
而對春見來說,他是春見的過去,春見是他的未來。
命運,未免也太過於殘忍了。
還沒等兩人沉默多久,病房就被人給叩響了,來人正是這家醫院的一位有名醫生。
幸村混亂的心緒漸漸平複,眯著眼睛分辨了一下對方白大褂上掛著的金邊銘牌。
不是他的主治醫生,但在這家醫院同樣非常有名——忍足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