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
阮亦舟的預估正確了一半。
他直播間的粉絲確實在等他報平安。
但是當他開直播的時候, 他們的反應遠比他以為的要激烈一萬倍。
以至於阮亦舟剛摸了盒酸奶咬著吸管打開攝像頭，就被滿屏的禮物特效和各式各樣的關心砸得懵了逼。
他思索了兩秒，試探性地對著攝像頭說了句“嗨”——
然後收獲了滿屏的“嗨你大爺”。
【艸, 他嗨個頭啊, 老子早八人昨晚擔驚受怕一晚上, 今早頂著倆黑眼圈去上課, 這傻逼晚上給我直播喝酸奶，都彆攔著我, 今晚不順著網線把他打一頓我把我名字倒過來寫：）】
【你好主播，把你對酸奶的專注分一半在挑選朋友上好嗎，林澤，這種爛人，朋友？？？】
【朋友們，我本來今天罵了頓聞耀已經消氣了, 結果現在火氣又上來了，誰懂】
【我懂，正在林澤私信裡無能狂怒, 至於主播, 請暴躁老哥來教育吧，我看著他這張臉罵不動】
阮亦舟的手頓了頓。
少頃, 無奈地笑了一笑。
任何主播直播間其實都有風格，軟萌的直播間畫風可能是親親抱抱舉高高, 而走高冷風的直播間可能就是一水的老公好帥。
阮亦舟就更複雜。
他是演員出身，但是本身死忠粉其實不多。
他直播間的人氣, 完全是他替代原主之後積累起來的。
這一批人，不受粉圈拘束，性子也更直接。
他知道, 雖然現在直播間的畫風看上去很有些腥風血雨，但是這其實是他的觀眾在間接地表達後怕和對他的關心。
……他隻是沒想到。
原本嚷嚷著隻是來消遣的網友，會因為他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氣成這樣。
這已經超過了消遣的範疇，是真的付出了真心。
他微微動容，同時，心下也多了幾分愧疚。
當時隻想著直播的方式就算出了意外也一定會有人及時報警，再不濟平台也會發現並介入，卻沒想到這一層。
是他的問題。
他放下酸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
“不好意思。”他對著攝像頭認真地道歉，嗓音清潤，“謝謝大家的照顧和幫忙。”
他頓了頓，歎了口氣，“讓大家擔心了。”
話音落下，直播間出現了一瞬的靜默。
【……害，沒事】
【彆這麼說話，我雞皮疙瘩起來了……算了，我去林澤私信裡冷靜一下】
【下次注意甄彆朋友就行了，危險是真的，要不是開著直播，沒人能救你的寶貝】
【我們是沒有照顧，謝謝警察叔叔吧，就是真的擔心，不過沒事就好】
【嗯，沒事就好】
阮亦舟先前的狀態，他們還能罵幾句。
現下這人正經了，彈幕反而不習慣了起來，一時之間都有些不好意思。
阮亦舟都看在眼裡，認認真真地挑著回複了許多。
一直過了半個小時，他才結束了聊天。
這是他做過的最安靜的一場直播。
也是他最認真最敞開心扉的一場直播。
沒有整活，沒有有的沒的玩笑，儘管如此，他的直播間還是在熱度榜上緩慢地爬升。
播了一個小時之後，他又一次穩穩地坐住了熱榜第一。
許久之後，阮亦舟其實還記得他這一段直播生涯，這是他積累的最早的一批粉絲，也是最野蠻生長、真正救過他命的、對他最愛之深責之切的一批粉絲。
聞耀讓他自生自滅，讓他在最低穀的時候遇到他們。
也正是因此，這一段近似於“流放”的、在他的演員生涯中顯得稍稍有些突兀的時間，也變得沒有那麼壞了起來。
當然，這同樣是他之後登上頂峰之前的序曲。
隻不過，這就是後話了。
*
等到聊得差不多，直播間的氣氛也逐漸恢複了往常。
阮亦舟適時結束了先前的話題，然後，想起了另一件事。
“話說。”他道，“我剛看到有人說要去罵公司，咋了，這跟我公司有什麼關係，彆瞎罵啊，我公司不知道這事。”
聞耀雖然垃圾，但這事跟它確實毫無關聯。
阮亦舟考慮了一下自己跟東家之間並不算緩和的關係，決定澄清一下。
也好替不久之後的解約鋪路。
【惹，舟舟果然斷網了，看起來直播前有好好休息，那我就放心了】
【聞耀真是pua界的人才，主播看著腦子挺清醒的，怎麼還在替狗公司說話，憐愛了】
【聞耀昨晚發了個聲明撇清關係，然後全網買通稿營銷主播你的易碎感美貌惹，建議狗公司先自己原地碎一個給大家助助興】
【就因為這個主播被路人罵了，說是炒作營銷：）】
【彆說了，提起來就氣】
阮亦舟愣了一愣，然後看了眼手機。
加直播次數是要給公司的直播部打申請的，他跟淩潔說了一聲，對方很快回複了個“好”，並且替他把申請的手續都給走完了，前後花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他原本以為這是病號福利。
……原來是營銷翻車了，讓他本人親自出來擋槍。
難怪他剛剛直播的時候時不時會有不太和諧的路人彈幕。
這在水軍事件之後，就幾乎沒有過。
他打開手機看了眼熱搜，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簡單地排在了不高不低的位置上。
就在這時。
手機突兀地震動了起來。
說巧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