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拓也神色恍惚。
路上人來人往,可他總覺得世界上所有的孤單都被自己吸收了。
更讓他難過的是老天爺都像是要與他作對一樣,總讓網球場闖進他的視線。
幾乎每路過一個球場,拓也都能看到裡邊比賽的少年們臉上洋溢著青春期特有的燦爛笑容。
格格不入的拓也握緊球包的袋子,臉上迷惘著,不明白為什麼事情變成了這樣。
明明前輩們在之前都給自己保證過,承諾過會把冠軍帶回來,自己也乖乖聽從了他們的話,好好養病,看著他們把桂冠摘下。
可是為什麼,還是輸了。
為什麼柳學長和真田學長那麼強,還在關東上輸了呢。
目睹了一切的他根本就沒法用失誤這種牽強的理由來為兩人辯解。
幸村前輩因為信任著和他並肩支撐立海大一片天的真田和柳,所以才會沒有顧慮的離開球場,投身在另一個戰場奮鬥。
他們兩個怎麼忍心,怎麼有臉麵在信誓旦旦的誇下海口後,帶著那枚銀牌去見剛剛術後的幸村。
拓也覺得自己能夠想象到,前輩那樣溫柔的人在聽到關東的連霸葬送在自己的手中時瞬間消失的笑容,能夠想象到他會在寂靜無人的月夜裡撕心裂肺的低吼,無力的撐著病弱之軀進行艱苦的複健。
一想到這些,他的心裡就怨恨著每一個人。
怨恨柳為什麼要在這種至關重要的場合做出有違體育精神一點都不符合王者風範的事。
怨恨真田身為副部長因為一己之私斷了關東十五年的連霸。
怨恨赤也為什麼不能再努力一點,或許就能打贏了不二。
可拓也更怨恨的人是他自己。
明明沒有完全掌握那樣詭譎的能力,卻還是在不知道副作用的情況下魯莽的使用他,結果為此付出了他接受不了的慘痛代價。
如果當時自己在太宰先生那裡可以多加練習一下,如果自己沒有對上真人,如果自己沒有那麼信任前輩們,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拓也清楚的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
他放任自己深陷在這種亂流中,讓自己能夠將這段痛苦的經曆刻在靈魂上,在未來的每一天都牢牢記著。
迷惘的孩子在黑暗的道路上撞的頭破血流,最終睜開被血糊上的眼,第一時間想到的卻還是前輩。
剛剛隻想著快速遠離真田,拓也根本沒來得及詢問幸村的情況。
慌亂的翻找自己的口袋,捧起手機,指尖顫抖的點開了丸井前輩的電話。
“前輩,幸村部長他”
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拓也嘴唇顫抖著,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完整的問出來,將剩餘的話隱沒在嘴裡。
“我懂的,沒關係,拓也。幸村的手術很成功,他熬過去了。”
丸井嗓音裡隱含著些微沙啞,卻還是溫柔的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寬慰著年齡更小的學弟。
“那就好,那就好。”
拚儘權利保持著聲音的平穩,拓也哽咽著掛斷了手機。
孤身一人在異世界時孤立無援的時候他沒哭,關東大賽宣布立海大是亞軍的時候他沒哭,聽到現在唯一能讓他信服的前輩平安的消息時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丸井低著頭靠在牆上,難過的眸子擔憂的望向手中因為掛斷而發出滴滴滴忙音的手機。
環顧了聽到關東大賽失敗而頹廢難過的隊友們,丸井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他贏了,立海卻輸了。
看見仁王將沒有反抗的柳壓在牆上揚手要打他結果在空中虛晃幾下後又頹唐的放下的動作,他能懂仁王。
他們對柳的包容是基於立海大獲得關東冠軍的前題條件的。
雖然不認同柳的做法,但如果贏了,這也隻會是無傷大雅的小插曲。
可關東輸了,他們四個人,兩場雙打獲勝了。
剩下的三場單打,柳和真田本應該是最讓他們信服的,卻都輸了。
何等的諷刺。
哪怕之前有所包容,在聽到關東折戟的時候,這些包容就全部變成了憤怒。他們會在心裡忍不住想,如果柳沒有心軟,關東就會贏了啊。
因為是隊友,他們沒辦法怪罪,也因為是隊友,他們沒辦法原諒。
丸井和柳生冷眼看著仁王的動作,桑原安撫著聽到關東傷心的哭紅了眼睛的切原。
柳的衣領印著仁王捏出的皺痕,他癱軟的靠在牆上,睜開的眼睛裡閃著淚光。
他後悔了。
但覆水難收。
和柳一樣內心被悔恨充斥的還有剛剛趕過來的真田。
被冷落在一旁的他默默站在一旁,看著幸村手術成功到從手術室轉移到病房。
切原崩潰的大哭,努力的吸著紅通通的鼻子,掙開桑原的束縛,拉著真田的衣服質問他:“前輩為什麼會輸呢!”
他不信那個小個子會有那麼厲害。明明和他打的都難舍難開,憑什麼比自己厲害那麼多的真田副部長打不過他。
真田沒法回答,隻是低低的說一聲“抱歉。”
仁王輕笑,諷刺的看了真田一眼:“不用抱歉,你現在該想的是怎麼麵對幸村。”
除了桑原,仁王也偷偷在口袋裡聽著廣播,他當然聽到了解說,也理所應當的知道真田輸掉的原因。
欺詐師在人前,永遠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似乎什麼都動搖不了他真實的情感。但也正是這樣,他對事更加敏感。
他們知道真田對手塚的執念,但這不是真田違背承諾的理由。
仁王無法原諒他,立海大其他人心中也深深紮著一根刺。
直截了當的撂下這句話,仁王沒有再多廢話一句,就走到柳生的身邊,默默等著幸村蘇醒。
整個樓道靜默極了,等待的時間是煎熬的,時間被無限的拉長。
幸村還是在麻醉消失後不久醒了。
聽到關東失敗的時候,他的笑容就已經掛不住了。
在聽到真田說什麼下次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