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提親(1 / 2)

回到安遠侯府已經是晌午了,周月明草草用了午膳後,也不說話,直接除去衣衫鞋襪,躺在床上休息。

然而儘管她困得厲害,卻仍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反而有些輕微的頭痛。

“青竹,青竹!”周月明擁被而坐。

“誒,姑娘。”青竹就在外間,聽到聲音,連忙掀簾進來。

周月明按了按眉心:“幫我點支凝神香。”

青竹聽話照辦,甚是利落。她又幫姑娘整理一下帳子,才悄悄退了出去。

大約是凝神香起了作用,周月明隻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意識也漸漸模糊。

然而這一覺,她睡得並不安穩,舊事一點一點出現在她的夢裡。

她五歲那年,母親張氏因病離世。娘下葬不足一個月,父親就領著一對母子進了家門,說是故人的妻兒,要好生照顧。

那是一個冬日,安遠侯府的白事剛過去沒多久,牆上貼著的白紙都還沒有掉光。她站在兄長身後,看向父親帶來的美貌婦人和清瘦少年。

那少年就是紀雲開。

關於紀雲開及其母親林氏的來曆,安遠侯府私下也有議論。或許是因為她年紀小,旁人沒將她當回事,偶爾有風言風語傳進她耳中。

有人說,這是她父親安遠侯在外麵的女人和孩子。先時因為夫人張氏在世,不敢領回家中。

也有人說,這是她父親準備續娶的妻子。本朝寡婦再嫁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周月明當時懵懵懂懂,又剛失去母親,驚惶不安,大病了一場。

祖母劉氏憐惜她,將她帶到身邊親自撫養。她待在祖母的暖閣裡養病,將近一個月都沒見外人。

她後來聽說祖母訓斥了父親一頓,但那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就不得而知了。

父親並未再娶,還整飭了府中流言。

林氏母子在安遠侯府住了下來。

周月明起初還覺得歡喜,這個紀雲開不是爹爹在外麵的孩子,真好。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漸漸地就歡喜不起來了。

父親對紀雲開,遠勝過對她和兄長。當然他不曾克扣他們兄妹什麼,待他們一如既往。周家兄妹吃穿用度都不差,但是完全不能與他對紀雲開相比。他會親自指點紀雲開功課,會時常陪同其用膳。

她的兄長周紹元生來就有不足之症,他犯舊疾時,恰巧紀雲開身體發熱。安遠侯隻打發了下人來看視兒子,自己則在紀雲開身邊守了一夜。

周月明討厭紀雲開,爹爹對他越好,她就越討厭他。

當然紀雲開曾向她示好,也曾打著父親的旗號來關心他們。她有次甚至無意間聽到他向父親建議多關心他們兄妹……

但又有什麼用呢?父親的態度並沒有什麼變化,而她也不需要紀雲開的假好心與憐憫。

……

周月明昏昏沉沉,一個夢接一個夢。過了好久,才徹底清醒過來。

青竹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正坐在窗下,借著不甚明亮的光做針線。

周月明忍不住出聲:“你仔細眼睛。”

“姑娘醒了?”青竹放下針線,起身走過來打起帳子,“可睡飽了?”

周月明聞言,不由地想起方才那接連不斷的夢來,她揉了揉眉心:“還行吧。什麼時候了?”

“快酉時了。”

“嗯。”周月明點一點頭,“幫我打些水來,我梳洗一下,去春暉堂。”

簡單梳洗後,周月明晃晃悠悠向祖母的春暉堂走去。

她原本一直與祖母劉氏同住,後年紀漸長,劉氏歎了一句“沒道理外人獨住一個院子,正經的千金小姐卻跟我這老婆子擠在一起。”遂命人收拾了一個乾淨的院落,配齊丫鬟婆子,讓周月明搬了過去。

儘管周月明住得離祖母遠了一些,但依然天天請安問好,時常往春暉堂跑。尤其是近來表姐薛蓁蓁在侯府小住,她去得就更勤快了。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她一路行來見花紅柳綠,心中鬱氣稍減。

剛繞過一叢翠竹,就有一隻銀線繡暗紋的黑色靴子闖進了她的視線。

周月明目光微凝,一抬頭便對上了紀雲開那張冷峻的臉。

她隻當做沒看見,身形微動,繼續前行。

紀雲開已經在這裡等她很久了,卻不想兩人相距如此之近,她都能當做沒看見他。

眼看著她即將從自己身邊走過,紀雲開猛地伸手,捉住了她的胳膊。

“你做什麼?”周月明回頭,烏黑透亮的眸子裡滿是怒火。

紀雲開初時捉她手臂,是阻止她離去。但此刻心裡卻有些異樣的感覺。隔著不厚的春衫,他似乎能感受到她的體溫。

他緩緩鬆開手:“你今天在望月樓。”

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周月明瞧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你也在迎接回朝的大軍。”紀雲開神色莫名,他停頓了一下,“為什麼要向沈業扔手帕?”

“你——”周月明神情有些慌亂。本朝民風開放,但是未婚女子當街衝適齡男子扔帕子並被人指出來,也是一件尷尬事,尤其是這人還是她最討厭的人。誰知道他要來做什麼?

她穩了穩心神:“你彆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朝他扔帕子了?風吹掉了而已,你若胡言亂語,我就告訴爹爹去。”

她提步便走。

紀雲開眸光一閃,身形微動,已攔在了她身前,擋住他的去路。他對她的說辭將信將疑,但他內心深處,希望她說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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