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那麼多年,她一直討厭紀雲開,但是仔細想想跟他又有多少關係呢?母親臨終的遺言、祖母的叮囑以及她自己的訴求對父親而言都沒用,怪到紀雲開頭上做什麼?她還記得她曾無意聽到紀雲開勸父親對他們兄妹多些關心的話,那時她心中羞惱,反而對紀雲開更加討厭……
她想,也不能怪他,大概是她的父母緣薄了一些。
紀雲開看她神情有異,不自覺飄更近了一些:“怎麼了?”
“沒事。”周月明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很輕,“我就是有些累。”
“侯爺和世子那邊?”
“還好,沒打起來。”周月明微笑,“紀雲開,我困了,要回去休息了,明天見吧。”她走了幾步後,又忽的停下來,回眸望向仍飄著的紀雲開,聲音極低:“再見。”
她沒有用晚膳,簡單洗漱後,直接上床休息。
內心深處接受了自己父母緣薄這一點後,她反倒有些釋然了。她對自己說,反正她還有祖母、有兄長,有其他疼愛她、重視她的人,父母緣薄就薄吧。
對父親不再抱有很大的期望以後,她心態平和了許多,甚至開始期待即將到來的新年。
紀雲開仍時常在她麵前出現,有時默默地待在一旁,有時和她簡單說上幾句。不算親近,也不算太疏遠。
轉眼到了除夕,安遠侯府一起在春暉堂吃年夜飯並一起守歲。直到淩晨,才散了各自回去休息。
周月明稍微飲了幾杯酒,身上暖洋洋的,也有微醺之意。
小丫鬟打著燈籠,她扶著青竹的手,一步一步回到自己的院子裡。
遠遠地望見槐樹下飄著的白影,她那點酒意瞬間就消散了大半。夜風微涼,她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是了,除夕夜,闔家團聚,紀雲開一個孤魂野鬼四處飄蕩,也不知他在槐樹下“站”了多久。
他不是在等她回來吧?
輕輕按了按眉心,周月明歎一口氣,她自小丫鬟手裡接過燈籠,又對青竹道:“我在這兒清醒一會兒,先幫我放些熱水。”
“姑娘,外頭涼,吹了風要頭疼的。”青竹小聲道。
周月明擺了擺手:“不礙事,隻站一會兒,很快就回去。”
她態度堅決,青竹自然不再反對,匆忙回去備熱水。
紀雲開卻皺眉:“卿卿,你飲酒了麼?其實喝醒酒湯就好,沒必要吹冷風飲酒。”
他原本是想等她回來,同她說幾句話。然而此時暖黃的燈光下,她的鼻尖都微微有些泛紅了。他不免有些後悔起來,尋思著自己行為不妥。
他這話說的倒也誠懇,然而周月明聽後,卻微覺惱火。她為什麼這會兒忽然站在這兒醒酒?難道她自己不知道外麵涼嗎?還不是因為看見他在這兒杵著?
深深吸了一口氣,周月明也不想再和他多說,她低聲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你也早點歇著吧。”
她言畢轉身,走得極快。
這時是在夜裡,簷下、她手中都有燈,但她走得急了一些,也未留心地麵,匆忙行了幾步後,腳下一個踉蹌,身子不由自主晃了幾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