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麼說,安遠侯府的院牆到底也沒加高。不過這天發生的事情, 在翌日又大差不差重現了一次。
“姑娘, 是本遊記。”青竹覷著周月明的神色。她記得姑娘還是挺喜歡看遊記的,以前世子沒少給姑娘帶。
周月明隻“哦”了一聲, 也看不出喜怒:“你拿去處理吧。”
不過在晚間, 她忽然取出了自己的魯班鎖, 興致勃勃拆解。未幾,又丟到一邊,翻出了一本誌怪話本翻看。
“姑娘仔細眼睛。”青竹小聲提醒,“我再多點一盞燈吧?”
“不必了。”周月明懶懶的,“這就睡了。”
然而躺在床上時, 她翻來翻去, 難以入眠。事情過去幾天了, 事實上她已經不像剛得知真相時那般驚怒交加了,心態也平和了許多,但到底還是感到意難平。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 她每天都會收到來自神秘人的“小禮物”, 也不算貴重, 但大多都是她喜歡的, 很明顯在投她所好。
青竹初時還吃驚訝異, 後來見那人似是沒什麼惡意, 姑娘也沒告訴彆人, 她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而是好奇猜測每天出現的會是什麼。
周月明雖不說話, 但心裡的不平已在不知不覺間淡去了許多,但是到底還是有些不自在。
夏日多雨,這日還未起床,就聽到外麵雨聲。周月明怔怔的,有些恍惚。她梳洗打扮後撐著傘去向了春暉堂,跟祖母說話時也有點心不在焉。
回來時小心翼翼,她行得很慢,唯恐雨水淋濕了衣裳。途徑大槐樹下時,她有意無意看了一會兒,並未像平時那般發現什麼。
雨大,青竹的聲音也比平時高一些:“姑娘,可能那人沒來。這麼大雨呢。”
“嗯。”周月明神色淡淡的,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輕鬆多一些還是失落多一些。她輕聲道:“就這樣吧,可能以後也都不會……”
“咦,姑娘,那邊窗下好像有東西。”青竹指著遠處的窗子。
周月明聞聲望去,隔著雨幕,果然看到了窗外一把油紙傘,傘下放著一物,影影綽綽,看不清楚。
她心中一震,酸酸甜甜,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下這麼大雨呢,他居然還來?還真當他是做魂兒的時候麼?以為雨淋不到他身上?而且連傘都一並留下。
她鼻腔有點酸,卻移開了視線,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青竹快步走過去:“姑娘,還用油布包著呢。”
連日來,姑娘都是讓她處理,是以這一次她也直接打開了油布:“咦,好像是本手劄。”
“手劄”兩個字讓周月明微微一怔,她撐著傘快步走過去:“給我看看。”
若真是紀雲開的手劄,那裡麵說不定會有關於她的部分。青竹粗通文墨,不能給她瞧見了。
周月明迅速從青竹手裡接過來,往身上一扣,低聲道:“我先進去了。”
她速度極快,青竹剛反應過來時,她已經進房間了。搖了搖頭,青竹草草收拾一下,也跟著進去。
這一天雨下了很久。
伴隨著雨聲,周月明坐在窗邊拆解魯班鎖。未幾,她放下魯班鎖,默默打開了剛帶回來的手劄。
這不是她上次見過的那一本,看日期,分明是他這次從邊關回來後寫的。不出意料,劄記中提到次數最多的人就是她。大約是對他動過心,所以當她這時看寫著他的心事的劄記時,她的感觸要比上次多得多。一顆心像是被泡在水裡,酸酸的,脹脹的。
真是的,明明她以前那麼討厭他,他為什麼還要喜歡她?
她抱著看了好一會兒,取過一支短箋,磨墨提筆,良久才寫下“大騙子”三個字。待墨跡乾後,鄭重地放進手劄裡。
次日清晨,再度看見枝葉間的白影後,周月明將帕子往袖子裡塞了塞,皺眉對青竹道:“我的新帕子好像落下了,你去幫我取過來。”
“是繡著蘭花的嗎?”
“嗯。對。”周月明點了點頭,待青竹離去後,她才按了按眉心,語氣沉沉,“你還不下來麼?”
她話音剛落,白影閃過,紀雲開縱身從樹上躍下,站在她麵前。他臉上帶些笑,薄唇微微揚起:“卿卿……”
周月明垂眸,目光不與他對視,隻咳嗽了一聲,惡聲惡氣:“你明天不要來了!”
“什麼?”紀雲開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不見了,他抿了抿唇,“是我給你造成困擾了麼?我明天……”
“你日日奔波,風雨無阻,如果真損了身體,昏迷不醒,怎麼辦?”
紀雲開怔了一瞬,後知後覺明白了話裡的意思。他眼中的笑意遮藏不住,似是有星子浮動:“你是在擔心我嗎?我有分寸的,而且我身體好得很……”
他話未說完,就偏過頭,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
周月明瞪了他一眼,聲音很低:“大騙子。”
收了她一記眼刀,紀雲開非但不惱,心裡反而甜滋滋的。她聲音偏軟,這句話,雖是嗔怪,卻隻讓人心癢。
一直懸在心裡的石頭掉下來,他正要說話,鼻腔一陣發癢,不得不偏了頭,又打了個噴嚏。
注意到周月明幽幽的目光,他神情有些不自在,且不自覺紅了耳根:“我真沒什麼事,卿卿,你是不是不惱了?”
他目光殷切看著她,看向她時有幾分小心翼翼。
周月明給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她避開了他的視線,小聲道:“你還是養好身體再說吧。”
“我身體真的很好……”紀雲開神情認真。
“大騙子。”
紀雲開有些尷尬,他鄭重其事:“我發誓,我以後絕不會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