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她像是想到了什麼,驀地起身,“等等——”
“小淩,我有東西要給你。”
過了一段時間,她又折返了回來,手裡多出了兩樣東西,分彆是——
舊手機和一封信。
“這是你被上繳的那隻手機,以及……”董美嬌微微頓了一下,然後道,“白以涪大概是一周前給你寄的信。”
少年神情微愣,隨即伸出手拿過這兩樣東西,他先是去找了數據線給舊手機充上電,然後再看著那封信靜默了一下,便拆開了潔白的信封。
就在這時,一張信箋裸露了出來,帶著一絲淡淡的蒲公英香味,唐淩將其抽出,隻見上麵僅僅寫著某段非常熟悉的話。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刹那間,他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電影《五十寂》裡的畫麵。
在那一刻,唐淩仿佛感受到了一股絕望至卑微的孤寂,而白以涪那麵容模糊的沉默形象……
也漸漸地開始和“白寂”重合。
他的手微微顫抖,信封也沒拿穩,徑直掉出了兩樣東西,一個是早已乾枯的蒲公英,剛才那股淡淡的香味就是由它散發的,而另一個則是U盤。
還是黃白色的。
於是他便趕緊插到了電腦上,打開那個神秘的文件,隻見裡麵藏著一段音頻以及簡單的文本。
文本裡是歌詞。
很快,唐淩意識到了,這是白以涪專門寫給他的一首歌,文本最開頭的標題十分醒目,上麵寫著——
《蜉蝣》
隨即,少年戴上了頭戴式耳機,猶豫了許久,才點開那個音頻,靜靜地聆聽了起來。
這首歌沒有任何的器樂伴奏,隻是一道簡單的人聲,清澈純粹,有些憂鬱的嗓音讓人忍不住陶醉其中,仿佛在訴說著自己的心裡話。
“我想用力去愛你/即使我的生命很短暫/蜉蝣看不見朝陽/我望不到來生/隻願一直愛你/一直一直愛你/燃儘生命也在所不惜/讓我愛你吧/請賜予我愛你的權力/不要害怕好嗎……“
這首歌跟白以涪以往含蓄內斂的創作方式截然相反,歌詞異常直白熱烈,旋律曲風沉鬱中帶著無法忽視的狂熱,即使是稍顯清冷的嗓音也透出了赤/裸裸的一腔愛意。
唐淩聽完之後,久久不能回神。
此時此刻,他的心臟仿佛有一道重錘在不停地敲擊著,甚至有點喘不過氣來。
這就是白以涪的愛。
讓人窒息的同時卻又深陷其中。
無法逃離。
緊接著,他打開了被塵封已久的舊手機,待屏幕亮起之後,跳出了很多消息。
[未接電話99+]
[微信99+]
全是白以涪發給他的。
他頓了一下,然後點開了那個熟悉的微信,然而映入眼簾的全是一片“已撤回”,一眼望不到頭,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不知道有多少想說的話,
最終被銷毀了。
唐淩繼續往下拉,無數個“已撤回”向上滑走,就像是一部永遠也無法被解密的默片,等終於拉到底後,卻隻出現了三個字——
[對不起。]
時間是昨天下午六點二十分。
而新聞報道上所顯示的事故發生時間,
正好是六點三十分。
少年愣了一下,臉色煞白,整個人都開始搖搖欲墜了起來。
董美嬌見狀便對他說:“我已經問來了,小白目前正在C市人民醫院&#號VIP病房休息……去吧,你爸那裡我會幫你搞定的。”
“這是車鑰匙,你那些五花八門的跑車太招搖,不方便,還是開你爸之前的舊奧迪吧。”她將手中的車鑰匙塞到了少年的手中,非常細致入微地囑咐。
於是唐淩說了一聲“謝謝”之後,便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不一會兒就開著他爸那看起來比較低調的奧迪走了。
一路上,他的心情就如同這陰雨連綿的天氣般壓抑沉悶,唐淩現在隻有一個念頭。
想要見白以涪,非常想。
等到達了目的地後,暴風雨越來越小,原本陰翳的天空驀地開始放晴,耀眼的太陽逐漸露麵,大放光彩,而在天邊還出現了一道彩虹。
很漂亮。
就像是在預示什麼一般,唐淩走進了醫院後,離303病房越近,他內心的陰霾就消散得越快。
直至病房門口。
一個保鏢正儘職儘責地守衛在那裡,見他過來了便伸手阻攔道:“對不起,白先生需要休息,你們改天再來采訪吧。”
唐淩神情微愣,趕緊道:“我是他的朋友,隻是來看望一下他而已。”
結果保鏢說什麼也不讓。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打開,一個人走了出來,待抬頭看到唐淩以後,便有些驚訝地說:“小淩!你怎麼來了?”
這是最近一直在跟著白以涪的助理,他倆認識。
於是助理便轉頭對著保鏢解釋,“這位是白以涪的隊友兼搭檔,而且他們還是關係非常好的朋友,你就讓他進去吧。”
……
助理走後。
唐淩站在門口突然有些近鄉情怯,緊接著又慢吞吞地挪到了病床旁邊坐下。
此時此刻,病床上的那人正平躺著,腦袋上纏繞著紗布,雙眼緊閉,蒼白的臉上血色全無,這副虛弱無力的模樣跟兩周前最後一次見麵判若兩人。
看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白以涪,少年心疼壞了,原本一直沒哭的他,眼圈開始泛紅,隨即他的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
後知後覺的,心裡開始泛起了如針紮般的酸楚,緊接著又逐漸演變成了難以承受的悲痛。
唐淩驀地感到委屈。
就在他俯下身子抱著對方正要嚎啕大哭時,白以涪突然奇跡般地蘇醒了,而唐淩則是微張著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看起來有點滑稽。
唐淩被猛地嚇了一跳,一臉懵逼地看著他說:“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對不起,是我睜眼太快了嗎?那我重新閉上眼,你繼續。”
白以涪說完之後再度合眼。
唐淩:“……”
他怒了,捶了一下對方的胸口,“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開玩笑!”
結果白以涪被他打得咳嗽連連,嚇得唐淩立馬揉胸口,誰知白以涪卻止不住地一邊咳嗽一邊笑。
唐淩被嚇壞了,他說:“你彆笑了,萬一笑岔氣了怎麼辦?要不要去檢查一下腦子,怎麼感覺撞壞了……”
誰知白以涪卻說:“見到你我太開心了。”
唐淩小臉一紅。
然後他問:“你傷哪了,嚴重嗎?”
白以涪一臉平靜地回答:“沒事,也就是輕微腦震蕩、手臂骨折、胸腔損傷……”
平淡的話語裡透露出來的信息卻觸目驚心。
唐淩大驚失色,心疼的要死,感覺他能活下來就是奇跡了。
他越聽越難受,於是便阻止道:“行了,再說我就要心肌梗塞了。”
隨後他有些扭捏地說。
“如果你真殘廢了的話……我可以養你。”
白以涪眼眸微閃,然後輕輕地說:“雖然我還到不了那種程度,但是……”
“你也可以現在就養我。”
唐淩:“?”
緊接著,白以涪從擺在床頭櫃的那束鮮花裡抽出來一朵向日葵,遞向了對麵的少年,“小淩——”
“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唐淩愣了一下,然後驀地噗嗤笑出了聲,故作傲嬌地說:“喂,難道你用一朵花就能打發我了麼。”
“不過——”
結果還未等白以涪做反應,他卻徑直拿走了那朵向日葵,笑得燦爛,“我願意。”
聽到了唐淩的回答後,清冷少年瞳孔一縮,他的眼底劃過一絲不可置信,刹那間,情緒變得極其複雜,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欣喜。
緊接著,他突然激動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這可把唐淩給嚇壞了,他連忙起身去拍白以涪的背,“你怎麼了?”
緩過勁來的清冷少年搖了搖頭,“沒事,我隻是太激動了。”
唐淩的臉“唰”的一下變紅了,他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嘟囔:“有這麼誇張嘛……”
“啊對了,我給你倒杯水。”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便開始起身環顧四周,發現了不遠處櫃台上的水壺,於是便跑過去動作有些笨拙地倒水。
就在這時,燦爛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了少年的發絲上,為其染上了明媚的金黃,看起來毛絨絨的,充滿了朝氣,顯得他更加純粹耀眼。
見到這一幕,白以涪微微眯起了那雙幽深漂亮的桃花眼,驀地露出了淺笑。
“我的小蒲公英——”
“最終還是飛了回來,落在了我的手心上。”
……
隨後,唐淩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杯水走過來遞到他嘴巴旁,白以涪非常聽話地就著他的手喝,畢竟自己的手臂受傷包紮了,也不太方便。
等伺候完這大爺之後,少年便放下水杯,長籲了一口氣,隨即便盯著白以涪的雙眼正色道:“雖然我們已經在一起了,但是絕對不能公開!”
很多人都會被他的表象給迷惑,認為唐淩是一個極其感性之人,可實際上,他在事業方麵是非常理智的,偶爾還會顧全大局,至少比白以涪這個看似靠譜實則是隱性瘋子的家夥要理性得多。
“我都已經為了你偶像失格,無顏麵對粉絲,所以為了避免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煩,你和我之間的關係必須得隱瞞到底。”
事業批·唐淩重新上線。
笑話,以現在的情況貿然公開他倆的關係,絕對會造成無法預料的嚴重後果。
而且他和白以涪都還羽翼未豐。
雖然現在的原著劇情已經崩得不能看了,但總不至於還缺德地在屍體上麵踩一腳吧?
因此他也考慮了這一點。
就算是掩耳盜鈴也好,至少能控製一些變數。
白以涪自然沒有異議,他隻要能跟唐淩在一起就夠了,至於對方之前曾經說過的公開條件……
他一定會努力達到的。
此時此刻,眼前的少年低垂著腦袋,耳尖隱隱泛紅,看起來可愛極了,於是白以涪心中一動,小聲地說:“可以親我一下嗎?”
唐淩見對方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還示意他被繃帶纏繞的手臂,厚著臉皮說。
“我動不了。”
少年臉色緋紅地瞪了他一眼,
“這家夥就是故意的!”
雖然心裡有點兒羞恥,但最終還是磨磨蹭蹭地低下頭,嘟起了嘴,向其湊去。
眼看著就差不到一厘米的距離了,在即將碰上的一刹那,唐淩忽然想到了什麼,伸出手一把捂住了白以涪暗自湊上來的嘴,問道:“蒜頭呢?”
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那隻圓滾滾的小鸚鵡,兩周沒見,心裡甚是想念。
結果白以涪卻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這態度讓唐淩不由開始懷疑,等過了一段時間才道:“我把它給帶來了,現在還呆在我的臨時住處裡。”
他從敦煌回來之後,由於不怎麼放心小鸚鵡的狀況,便去寵物店看望了一下,誰知蒜頭說什麼也不肯讓他離開,還一副被拋棄的可憐模樣。
泫然欲泣。
於是白以涪就隻好把它也給帶到了C市,為了它還專門租了一座僻靜的彆墅,雖然價格昂貴,是酒店的好幾倍,但至少不會被鄰居舉報。
唐淩頓覺不對勁,“你從昨天開始就住進了這家醫院,那……”
“我兒子豈不是一天沒吃過飯?!”
白以涪沉默了半晌,才緩緩地點了點頭,和眼前的可愛少年一起大眼瞪小眼。
糟糕……
竟然把它給忘了。
而唐淩反應過來之後,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如同老父親一般無比擔憂的神情。
等聽到自家鳥兒子獨自一鳥被鎖在了空曠的彆墅裡,整整一天都無人投喂……
他就開始心痛。
緊接著,病房裡傳來了一道撕心裂肺的聲音。
“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