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蘿醒來的時候, 已經是狐妖離開的第三天。
魔力充沛的縈繞在周身, 劇痛的五臟六腑也變得平靜了下來,結蘿坐起來活動活動手腳, 一覺睡醒前所未有的覺得好。
“玉藻,我好像有點餓了。”她下意識的叫道, 環顧了下四周,卻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這是一間乾淨整潔的小木屋, 與相對傳統的那種日式臥室不太一樣,她身下的床是用石頭和不知道什麼材料的泥砌成的, 鋪滿了稻草後又鋪上一層柔軟的鋪墊。
整個屋子裡空蕩蕩的, 除了桌椅和石床以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結蘿頓了頓,她帶著滿心的疑惑,掀起自己身上的鋪蓋下了床,她的床頭掛著一隻鯉魚旗, 源源不斷的在為她輸送著靈力,結蘿當即眼前一亮,將那支高高掛起的鯉魚旗拔了下來,拿在手中查看。
這可是個好東西啊,簡直像個大型的行走補魔儀。
這時,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穿著巫女服的女子捧著一套巫女服走進來,看到已經蘇醒的結蘿, 一臉的喜出望外:“您醒了?我去告訴惠比壽大人!”
“等、等下!”結蘿叫住了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有沒有見過和我一起的兩個男人和一隻狗崽?”
巫女停住了腳步, 回頭看向她:“您說的那兩個男人我沒見過, 不過狗崽……不就在您的床上嗎?”
“汪汪嗚!”一直被忽略的小狗崽,在結蘿的枕頭邊打了個圈,生氣的拍了拍她的枕頭。
“殺、殺生丸?!”結蘿驚訝的叫道:“你怎麼在這裡,你爸爸呢?!”
這時,一直侯在一旁的巫女又開口道:“具體事宜,您還是隨我去一趟神殿吧,也許隻有惠比壽大人才能為您解惑。”
結蘿頓了頓,隨後把床上氣成一團球的殺生丸抱起,對著巫女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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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比壽身為七福神之一的財神,是一位極具信仰力的高位神明,結蘿站在他麵前的時候,對方身上那種神明特有的聖潔與悲憫撲麵而來,差點讓她當場升華。
“如果你是想問跟你一起來的那兩個妖怪的話,我可以告訴你。”
騎著鯉魚的老爺爺神情祥和道:“那隻犬妖回西國了,似乎是有很要緊的事情。”說道這裡,他頓了頓,眼神落在結蘿懷裡的狗崽身上。
“這隻狗崽,他說……是留下來保護你的。”
結蘿懷裡的小白犬配合的汪汪嗚了一聲,惠比壽唇抽了抽,這麼個剛斷奶的小狗崽留下來,也不知道是誰保護誰,真不知道那隻犬妖的腦袋究竟怎麼想的。
“而那隻狐妖……他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他話音剛落下,結蘿便愕然的道:“不可能!怎麼會.......玉藻不會丟下我一個人離開的。”
“有什麼不可能的?他是妖怪,你是神明,本來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不可能!他有沒有說他要去哪裡?......我要去找他!”言罷,結蘿便急匆匆的轉身。
見她要離開,惠比壽手裡的魚竿一甩,鋒利的魚線靈活的將結蘿的腰身捆住,一鼓作氣將幾乎踏出門外的結蘿拖了回來。
“喂,你乾什麼,放開我!”結蘿使勁的掙紮著,那魚線像有意識一樣牢牢的攀附在她身上,於是她隻好拿手胡亂的去扯,扯動之間那魚線鋒利的嵌入她的掌心,劃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如果你是要去找那個狐妖,我是決計不會放開你的。”
“你究竟想怎樣!”結蘿抬頭,眼眶通紅的看著惠比壽,她雖麵無表情,可劇烈起伏的胸膛卻昭示著她心情的不平靜。
“你不必把我當做對你有什麼企圖的壞人,是那隻狐妖將你送來我這裡的,也是他主動離開的。
況且,就算你離開,又能去什麼地方找那隻狐妖?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我也不例外。”
他的話讓結蘿的一怔,她呆呆的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心,茫然的像個找不到歸途的孩子。
窗外正值暖春,微風打著卷帶著落葉傲遊在天際,新燕銜著春泥在房簷下掠過,春暖花開,草長鶯飛。可結蘿卻無端覺得心口空落落的,空的發悶,悶到發疼。
“他為什麼要離開?他為什麼要把我丟在這裡?”
惠比壽垂首看著地麵上那位年幼的神明,她的表情上酸澀又迷茫,像個走丟了的孩童一樣無措恐慌。
惠比壽歎了口氣,騎著金魚飄到她的麵前。布滿皺褶的手掌放在她的頭頂輕輕按了按。
“世間所有的同行,都有不得已而散場的時刻。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了,自然會明白的。”
結蘿抬頭看著那張祥和的臉,那著實算不上一張好看的臉,皺紋和老人斑遍布他的整張臉,卻奇異的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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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結蘿便留在了惠比壽神社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