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治郎做了一個夢, 一個綺麗的夢。
在夢境裡, 炭治郎變成了一把刀,漆黑的世界裡, 他五感具失,什麼也看不見, 什麼也聽不見,像是個死物件一般一動也不能動。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有多久。
直到有一天, 他的世界裡忽然出現了一抹亮光,然後整個世界翻天覆地, 黑暗褪去了, 光明如潮水般湧來。
炭治郎感覺到自己的眼瞼輕顫著張開,一入目的便是昏黃的室內,午後的陽光輕柔的穿窗而入,年幼的女孩站在室內, 仰著頭呆呆的看著他。
那孩子看起來約莫**歲左右的樣子,黑色的長發及腰,帶著嬰兒肥的臉上,一雙如墨一樣黑色的眼眸,正亮晶晶的看著他。
那雙眼睛, 正帶著好奇與喜悅, 迎接他的到來。
炭治郎的視角忽然矮了半截,介時他才發現, 他的身軀竟自己動了。
他單膝跪在地麵上, 清朗的聲音溫柔的響起:“我是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所作的唯一太刀。藤四郎是我的弟弟們。”
“以後, 請多多指教,主公。”
一期一振??!
話音落下,炭治郎的心不禁微顫,幾乎是瞬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此刻究竟是什麼情況。
他,出現在了有一期一振的夢中。
不,很準確來說,這個夢境界的主人雖然是他,但卻是那振太刀[一期一振]的回憶。
而那個黑發的女孩……
是年幼時期的結蘿小姐?
*
天才音樂家煙衣雪期一家人喪生大火中的時候,他的女兒才僅僅八歲,但是現場卻隻找到了兩具燒焦的屍體,關於其女兒煙衣結蘿,至今下落未明,究竟她現在是死是活,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關心。
隻除了,坐落於時之狹隙某處的,時之政府的殘黨。
被代號為[夏]的老人從現世接回之後,結蘿在這個神秘組織的據點裡被訓練了整整一年,才有資格接近鍛刀爐。
那個時候的結蘿,在親眼目睹雙親慘死後,根本沒有時間來得及去哀痛,每天拚了命的訓練,隻用極少的時間吃飯睡覺,每天不是在練習刀術,就是在練習靈力的掌控。
終於,在一年後,她生日那天,她得到了夏爺爺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一座本丸。
那是時之政府,僅剩下的,沒被敵人發現的,最後一座本丸。
在那場和溯回軍曠日持久的拉鋸戰裡,時之政府節節敗退,審神者們被殺的被殺,叛逃的叛逃,偌大的時政竟然隻剩下了一個空殼。
在得知如此噩耗後,時政審查部的前任部長,現如今已經退休的老人[夏],以一人之力帶著時政僅存的力量到處躲藏,苟且著生活。
在失去了所有的審神者後,那些將刀劍付喪神們分靈成成千上萬付喪神的裝置,也終於再也沒了用處。
他主動了拋棄了分靈裝置,召回了散落在時之狹隙的,無數付喪神的分靈,隨後讓他們融為一體,回歸了本靈。
結蘿九歲的時候,終於被允許召喚刀劍了。這也就意味著,她終於要塔上戰場,去替自己的父母報仇了。
如果要她現在回憶的話,她可能已經記不得那天究竟是什麼光景了,結蘿向來就是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性子,沒有什麼事情能在她的腦袋裡待太久,能讓她長久的記住。
但是,如果是一期一振的話。無論是哪一處細節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無論是那天穿過回廊微涼的風,還是天空上浮動的白雲,又或者是他年幼的主公裙角上繡的那隻小兔子,一期一振沒有一處不印在腦海裡。
一期一振是結蘿的第一振刀,從她九歲生日開始被召喚出,從那之後就一直陪在她的身邊,沒有離開過。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結蘿的人是誰,那麼一定非一期莫屬。
他知道,自家主公最喜歡吃的零食是布丁,但是不喜歡加果肉的布丁。
也知道,她睡覺的時候喜歡踢被子,每天早晨醒來的時候頭發總是被壓的到處亂飛。
更甚至,結蘿晚上瞞著大家偷溜出去玩的時候,也是一期一振睜隻眼閉隻眼放過的。
他的主公,是個特彆慢熟的人,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很好接近很開朗,但是其實很難走到她的心裡。
但是,對結蘿而言,一期一振是不一樣的。
即使在第一主控壓切長穀部麵前,一期一振也永遠是結蘿最信賴的那一個。
因為一期一振,是她的初鍛刀啊。
第一振刀所包含的意義,是永遠沒有辦法被頂替的,以至於後來,本丸裡的付喪神越來越多的時候,飽受審神者信賴的一期一振終於成了眾付喪神的眼中釘。
於是,不論是鶴丸突如其來的惡作劇,還是三日月抱著茶水時明明在笑卻依舊冷颼颼的眼刀,也可能是源氏兄弟唱雙簧式的一捧一逗,將一期一振毒舌個好半天。
就連有的時候,他的弟弟們,也會忍不住嫉妒道:“主公還真是喜歡一期尼啊。”
那個時候,他是怎麼回答的?
那個時候,一期一振剛從鶴丸國永挖的陷阱裡爬出來,路過回廊時吃了一記三日月的眼刀,又被源氏兄弟的雙簧擠兌了半天。
但是所有的這些,都未曾讓他的心起一絲波瀾。
而直到這一刻,弟弟脫口而出的“喜歡”二字,讓他瞬間柔和了眉眼。
“我也很喜歡主公。”
那個時候,他這樣答道。
昏暗的燈光在寬大的臥室裡燃燒跳動著,聽到他回答的弟弟們,從被窩裡爬出來一窩蜂的朝他壓來。
“一期尼好厲害,竟然能讓主殿那麼喜歡!”
“就是啊就是啊,一期尼好厲害!”
“但、但還是好嫉妒啊!”
小短刀們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的圍著一期一振聊著天。
一期一振坐在床鋪上,視線穿過擁擠成一團的弟弟們,落在不遠處人群外的弟弟——藥研藤四郞身上。
穿著白襯衫的少年似有所感的抬起頭來,紫羅蘭一樣的眸子,在看到他被圍的水泄不通的樣子時,漸漸彌漫上了笑意。
窗外,明月高懸,皎潔的銀輝穿過薄霧與雲層,在大地上傾灑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