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鬱鬱蔥蔥的樹木,帶起刷啦啦的輕響,蟋蟀藏在草叢裡徹夜難眠。
蟲鳴鳥叫,月朗星稀。
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
但是,相比起痛苦而言,快樂總是來的如此匆忙又短暫。
本丸被攻破的那一宿,沒有人知道究竟是誰走漏了消息。
一期一振隻記得,那一夜火光衝天,將整個黑夜都映照的宛如白晝一般。
無數漆黑的人形怪物,將他們的家園殘暴的拆卸成一片廢墟。
在這個肅殺的夜裡,空氣中到處彌漫著血腥味,刀劍爭鳴聲與喧鬨聲不絕於耳。
而他的主殿,手握著一柄太刀,渾身浴血,到最後似乎失去理智一般,隻知道機械的揮著刀。
而那些麵目可憎的溯回軍,即使殺掉百人,千人,也還是會從傳送陣中不停傳來補充的人。
源源不斷,無窮無儘。
一期一振當即便做了一個決定——全員轉移,棄守本丸。
他這個剛想法說出後,便立即得到了無數人的讚同。
於是,當機立斷。
結蘿帶著大家撤退的時候,一期便帶著弟弟們斷後。
那夜,一期一振其實是抱著必死的信念,留守在後方的。
幾乎在結蘿他們剛被傳送走的時候,一期一振身上早就沒有一塊好肉了。
然後,他再次做了第二個決定。
繼續斷後,將自己的弟弟們傳送走。
那個時候,麵對密密麻麻的溯回軍,他除了手中的刀,便隻剩下了破爛染血的隊服,遍體鱗傷的□□。
他本以為自己會死在這裡,而他本也就是這麼打算的。
但是,等一期一振逃出來的時候,自己竟也覺得像做夢一般,恍若隔世。
*
然後,他再次見到了他的主公,那個名叫結蘿的少女。
那時候,與他相處了幾年的結蘿,早就已經長大了,遠不是記憶裡那樣一個小團子一樣的外表了。
一頭及腰的長發,也被她剪短,乾脆利落的隻留到了耳下。
穿著白底金紋巫女衣的少女,在看見傷痕累累的他時,第一反應便是紅了眼眶。
旋即,一頭紮進他的懷裡抱著他,像是想要將他融進骨血裡一般,緊緊的,緊緊的,擁抱著。
她仰著臉一點也不顧及形象的嚎啕大哭,直到喉嚨沙啞到哭不出來,眼淚鼻涕全部糊了他一身為止。
那個時候,一期一振是怎樣想的?
原本,他是有些苦笑不得的。
可是,等連著好幾天,結蘿都必須要睡在他的身邊,時不時還會半夜驚醒,看看他是否還在身邊。
那時候,他才覺得滿心的酸澀。
原來,自那之後,他的殿下,無時無刻不在恐懼著……
恐懼著,一覺醒來,他可能就不在了。
*
那夜,他抱著睡的不甚安穩的少女,輕柔的在她的額頭上落了一個滿懷愛意的吻。
“以後,一期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我的殿下……”
他溫柔的話語落在少女的耳畔。
這些時日裡,結蘿就算是睡著,眉頭也時長是不安的皺著。
可是,在他這句話落下之後,熟睡中的少女那隆起的眉峰,卻奇異的平緩了下去。
隨後,他輕擁著他的主公,他的殿下,他的珍寶,隨之一同進入了夢鄉。
…………
……
…
然後,一期一振食言了。
……
…
*
“炭治郎,醒醒,炭治郎!”
迷蒙之間,炭治郎聽到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叫喚著,他惺忪的睜開雙眼,卻見一個金色的腦袋正趴在他的床邊。
“善逸……?”
“炭治郎,你是不是做噩夢了?”善逸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的表情,沒敢多言。
炭治郎聞言怔了怔,抬手撫摸上自己的臉頰,入手之處,濕漉漉的一片。
那是……他的眼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