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1 / 2)

帝後大婚第四天宴賞眾臣,是大夏由來已久的規矩。

京城凡是四品以上的官員,都要來參加宮宴。

由於閒月閣麵積不是很大,所以每次都是在禦花園東側的興慶殿舉辦的,那裡風景不如閒月閣好,可隔著一條回廊就能看到不遠處的禦湖,也算是彆有意趣。

不到申時,眾臣便已在宮人安排之下入座,等著宮宴開始。

好在沒等多久,秦睢就帶著鬱寧一前一後地進來了。

感受到眾臣打量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鬱寧手心微微沁了汗,濕滑涼膩。

他不敢偏頭去找祖父鬱淮安坐在哪,隻跟在秦睢身後乖乖落座。

待兩人落座,眾人的目光才終於收回,鬱寧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稍散,他便忍不住用目光去搜尋鬱淮安的位置。

沒一會兒,就在前排左側看到了他,身旁還坐著鬱寧的父親鬱積文。

鬱淮安是三朝元老,聲名遠揚,地位頗高,坐在這裡倒也說得過去,隻是他身旁的鬱積文則是完全沾了鬱寧的光了。

不同於父親的才華出眾,鬱積文才疏學淺,三十歲才考上了舉人,之前一直在長洲郡做一個八品小官,後來因著父親升遷,才跟著來了京城,受提拔在禮部當修纂。

所以按他的品階,是絕對不可能參加宮宴的。

可誰讓他的兒子是皇後呢?

陛下頗為寵愛這個皇後的事,宮裡宮外可都傳遍了。

雖然流言大多有些難聽,可寵愛卻是實打實的。

眾臣自是有意見也不敢多言。

此刻的鬱寧卻不知道眾人所想,隨著宮宴正式開始,他也開始跟著秦睢共同舉杯致意,目光卻又不自覺地盯著酒杯出神。

最近天冷……祖父有沒有加衣呢?他的腿還疼麼?

沒想多久,歌姬舞女們的到來和奏樂聲的響起就打斷了鬱寧的思考,他回神,下意識朝鬱淮安的方向看去,卻見對方也正看向自己,蒼老渾濁的眼中是一閃而過的失望。

怎麼了?

鬱寧心頭一跳,仔細往那邊看了眼,卻見對方已經偏過頭不再看自己。

鬱寧抿了抿唇,心中愈發不安。

除了早死的娘,他心裡最親的家人就是祖父了,現在祖父卻連看他一眼也不看。

隻是他不明白為什麼。

還是等一會兒見麵再問個究竟吧。

鬱寧收回目光,卻又在無意中與一旁的鬱積文對視一眼。

見對方臉上的喜色,鬱寧心中忍不住冷笑,隨即像沒看到這個人似的轉過頭去。

秦睢摩挲著手中的酒杯,目光饒有興致地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卻並未開口。

這一家子倒是有趣。

昨晚的宮宴因著都是宗親,相處之間都還算隨意,今天卻因為是君臣的關係,相處之間拘謹許多。

所以宮宴進行不到一半,秦睢就又提前離場了。

臨走前他道“戌時一刻,去偏殿等著鬱淮安。”

鬱寧忙點頭答應。

剛過戌時,他便起身打算去偏殿。

“你先下去吧。”鬱寧在偏殿窗前獨自欣賞了會兒月亮,看到不遠處長廊上朝這邊走過來的兩道身影,連忙對身旁跟著的小林子道。

“是。”

小林子退出去時正看見鬱淮安父子走進來,行禮之後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祖父……”鬱寧看見鬱淮安進來,不禁上前兩步,卻又在鬱淮安身前停住,頗有些近鄉情更怯。

明明也不過幾天沒見而已,現在看著卻像恍若隔世。

鬱寧從前天天見沒感覺,現在才突然發現鬱淮安似乎老了許多。

“微臣見過皇後娘娘。”鬱淮安表情平靜,說著竟要跪下來行大禮。

隻是還沒跪下,就被一旁的鬱寧著急扶住。

他眼圈微紅,低聲道“您這是做什麼呀……”

“是啊,爹,這是您的孫子啊。”鬱積文這才覺出這祖孫倆之間的不對勁,連忙也在一旁勸“就算他現在是皇後,可他還是您嫡親的孫子啊,更何況現在周圍又沒有旁人……”

話還沒說完,便被鬱淮安的冷眼瞪得閉嘴。

他道“你出去守著。”

鬱積文“……是。”

鬱積文一走,偏殿就隻剩祖孫倆,鬱淮安一改剛剛的恭敬疏遠,神情淩厲地看著眼前的鬱寧,反問他“你可還認我這個祖父?”

鬱寧嘴唇發白“孫兒不敢忘。”

“好,那你跪下。”

話音剛落,鬱寧就已經跪在鬱淮安身前。

“你可知道,你在宮外是個什麼名聲?”鬱淮安語氣微緩,目光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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