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從小教導到大的孩子,他又怎麼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
隻是傳言太過難聽,他不得不求證。
更何況現在不教導,日後就更來不及了。
“你與那雲郡主是怎麼回事?”
“我記得你性情一向溫和知禮,怎麼這次還惑得陛下為了你如此處置她?”
“如今本就是多事之秋,天災**不斷,你竟還惹得草原與朝廷不睦……”鬱淮安臉上閃過失望痛惜“你可知錯?”
原來是這件事……
“旁人也就算了,祖父您也不相信我嗎?”鬱寧鼻尖微酸,他沒急著解釋,隻是仰頭看著鬱淮安,神情倔強。
他自小便跟在鬱淮安身旁,是個什麼性子,鬱淮安再清楚不過。
鬱淮安嘴唇顫動,終究是歎息一聲,將鬱寧扶起來“正是因為相信,才怕你被宮中富貴迷了眼,失了心性。”
祖孫倆把話說開,氣氛才微微緩和,鬱寧仔細將事情向鬱淮安說清楚,鬱淮安這才放下心。
倆人說了會話,鬱淮安便要走,臨了對鬱寧交代“宮中生存不易,你好好保重自身,遇事不要強出頭,沉住氣……”
他難得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難得展露出嚴厲外表下的慈和,鬱寧看的心中微澀,認真點頭記下。
“另外,祖父還想拜托你一件事。”鬱淮安猶豫再三,忍不住又道“若你……若你日後得了陛下寵愛,能否多勸勸陛下?”
鬱寧沒聽懂“什麼?”
“我還記得陛下年少時,是皇子中最聰明,最良善的一個。”
鬱淮安歎口氣道“後來我調離京城,如今再回來,他竟成了這幅模樣……”
“你既身處後位,位列中宮,便有勸誡之責,應當時時敦促陛下勤政為民,納言求治。”
鬱寧這才明白他的意思,神情猶豫,隨即點頭道“知道了……孫兒會儘力。”
鬱淮安的性格鬱寧再了解不過,他愛民勝過愛己,對秦睢的期望怕是也比旁人以為的要多得多,哪怕秦睢報複他故意將他的嫡孫娶了,他卻還是希望孫子可以趁機勸誡他走向正途。
“時間也不早了,我先走了。”鬱淮安望了眼門外的鬱積文,問他“你可有話要與你父親說?”
鬱寧搖搖頭,隻道“我送您出去吧。”
“不用。”鬱淮安拒絕道“總得避嫌。”
冬日的風向來刺骨,鬱寧推門出去時眼睛還是紅的,涼風一吹,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小林子還在外麵等,見他出來,連忙過去給他披上狐裘。
“走吧。”
回到大殿時歌舞還在繼續,秦睢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正斜倚在軟塌上喝酒,看著像是喝了不少,俊臉浮出一抹紅。
“多謝陛下。”鬱寧坐回來,低聲向他道謝。
秦睢挑了挑眉,什麼也沒說,仰頭又灌了一口酒。
鬱寧看著他毫不顧忌,猶豫道“陛下要不要喝些解酒湯?”
“醉了又如何?”秦睢嗤笑一聲,覷他一眼,又道“喲,還哭了。”
鬱寧“……”
“……是路上風太大迷了眼。”他小聲遮掩,毫無說服力。
秦睢哼笑一聲,並不接話。
晚宴結束後,秦睢頗給麵子地跟著鬱寧一起送了鬱淮安,雖然隻是將人送到興慶殿門口,卻也讓眾臣驚歎。
要知道兩月前陛下可是一點麵子也不給鬱淮安的。現在態度大變,誰都知道是因為什麼。
“祖……鬱大人,近來天氣濕寒,還望您保重身體,不要過度辛勞。”
他早就將要說的話在心裡演過千百遍,可真到送鬱淮安的時候,能說出口的也隻有這句‘保重身體’。
下一次見,又是什麼時候呢?
鬱淮安聞言頓了頓,躬身向秦睢行了一禮,又轉身向鬱寧也行了禮。
“陛下和娘娘是國之根基,更應珍重自身。”鬱淮安忍不住看了鬱寧一眼。
秦睢雖沒說話,卻也難得頗給麵子地點了點頭。
“微臣先告辭了。”鬱淮安又行了一禮,隨即才帶著鬱積文離開。
人已經漸漸走遠,鬱寧還站在原地微微出神。
一旁的秦睢看了他一眼,也沒出聲,轉身剛走了兩步,一旁的鬱寧方才如夢初醒。
大腦尚且遲滯,他下意識問“陛下今晚還來甘泉宮嗎?”
問完鬱寧就後悔了。
自己真是傻了,問這個作什麼?
秦睢腳步果然頓住,聞言回身望了他一眼。
隻見鬱寧站在冷風中,眼眶微紅,白皙的臉縮在黑色的狐裘裡,頭發被吹的有些淩亂,看著可憐兮兮的。
“……來。”秦睢道。:,,,